宫长安的身影在井口的光亮中一闪而没,片刻后,他稳稳落在了井底。
周遭出奇地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脚下踩碎了积攒多年的枯枝败叶,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这死寂的井底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几分突兀。
抬头望去,只有井口的方向斜斜地射下一缕光亮,像一条细长的银带,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更远处则隐没在沉沉的黑暗里,看不真切。
宫长安定了定神,缓缓向前走去。
井底比想象中要宽敞些,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异常光滑,仿佛被人常年摩挲过一般。
只是不知为何,石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透着一股陈旧的沧桑感。
他仔细地在石壁上查看,试图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哪怕是一道刻痕、一点异样的印记也好。
可石壁却干净得过分,除了光滑的触感和锈蚀的痕迹,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印记或线索,仿佛这口井从存在起,就只是这般模样。
“不对!”
宫长安的眼睛猛地一缩,心中警铃大作。
他随即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然不同——方才那光滑带锈的石壁依旧在,但在石壁表面,似乎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微光在流转,原本漆黑的角落也仿佛透出了一丝极淡的轮廓。
“果然有猫腻!”
宫长安心中了然,低声道。
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身后那面看似坚实的墙壁走去。
脚步落下,没有预想中的碰撞,他的身形如同穿过一道水汽般,竟直接融入了墙壁之中,消失在原本的井底空间里。
穿过那道石壁,宫长安踏入了另一处截然不同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朽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呛得宫长安几欲作呕,抹了抹鼻子。
低头看去,地面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枯骨,有的已经碎裂成渣,有的还保持着扭曲的姿态,显然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这些枯骨层层叠叠,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惨剧。
再抬眼,只见半空中纵横交错着数道粗壮的玄铁锁链,锁链上锈迹斑斑。
而在那些锁链的交汇处,赫然挂着一具尸体——那是一具早已干瘪的干尸,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如同枯树皮般褶皱发黑,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腐朽不堪,只剩下些许破布条随风微微晃动。
干尸的姿态僵硬而诡异,仿佛被人刻意固定在那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与恐怖。
宫长安强压下心头的惊悸,缓缓向前挪动脚步。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腐臭越发浓烈。
视线扫过四周,只见角落里还堆着不少尸体,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早已失去了人形,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他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些尸体竟全是女子。
有的衣衫破碎,露出的肌肤干瘪如纸;有的发丝凌乱地缠在身上,与周围的枯骨、尘土纠缠在一起。
她们的姿态各异,却都透着一股临死前的绝望与痛苦,仿佛无声地控诉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宫长安的眉头拧得更紧,心中的疑团愈发浓重。
宫长安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具被锁链悬空挂着的干尸上。
越是细看,越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干尸的皮肤干瘪得如同被烈日晒透的皮革,紧紧裹着骨架,连五官的轮廓都因极度的萎缩而变得模糊。
四肢细长如柴,仿佛所有的血肉、甚至骨髓都被硬生生抽离了一般,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挂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晃动,透着一股被榨干一切后的死寂与悲凉。
他心中一沉,隐约猜到这干尸的遭遇绝非寻常死亡那么简单,那抽干身体的力量,恐怕不简单。
宫长安的目光在干尸与周围的女尸之间流转,心中那个念头愈发清晰——难道这一切都是太叔琼华所为?
一个原本再寻常不过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