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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上贡 > 第114章 最后一场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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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蔺祯和叶承樱推了又推坐在一旁的女儿,叶嘉念又将一束蓝色绣球花递给薛宴辞。

“去吧,妈妈,爸爸在等你。”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儿,倒比薛宴辞更能瞧清楚她自己的心。

她是想去的。

既然不离婚,哪怕是一辈子都困在这段婚姻里,也该在这种场合表演点什么的。没办法的,叶嘉念太小了,两家人也都是要往前走的。

薛宴辞也需要有个人待在她身边,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有个社会身份就够了。

路知行长相优越,谈吐不凡,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是十分好的装饰品,也是十分好的人选。

薛宴辞看看眼前的女儿,又望望身旁的父母,他们的眼神都是如此地坚定。在这段婚姻里,没有人支持她离婚,所有人都在期待她能和路知行和好如初。

这些人为了什么,薛宴辞很清楚。

两年了,从没人问过薛宴辞,为什么非得要和路知行离婚?爸爸妈妈没有问,两个哥哥也没有问,亲生的女儿也没有问。

“妈妈,要念念陪你一起去吗?”

“傻姑娘,给我坐好。”薛启泽一把从地上捞起叶嘉念,紧紧抱在怀里。

“小辞,别犹豫了,上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启洲,你也很想我去吗?”薛宴辞反问薛启洲一句,一如反常,唤了他一声「启洲」。

路知行望向台下的薛宴辞,又看过与她相隔一人的薛启洲。他们两个正前倾着上半身在讲话,中间隔着将叶嘉念紧紧抱在怀里的薛启泽。

她应该是要离开自己了。

自从那天对着院子里一方池塘说过不离婚的话后,薛宴辞抽烟的量就比往常多了两倍,家里酒窖的存酒也在两周之内被她喝净了。

薛宴辞其实很想离婚,路知行是知道的,也是明白的。是自己太自私了,妄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妄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她想离婚,她想离开,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为什么要让自己选呢?

路知行不会放薛宴辞走的,永远不会。

薛启洲起身给薛宴辞戴上一个黑色口罩,俯身、弯腰将她抱在怀里。他们说了什么,路知行听不到。

只看到一分钟后,薛宴辞将毛呢外套搭在椅子上,带着一束无尽夏蓝色绣球花趁着一团亮色的光缓缓向台上走来,向路知行走来。

薛宴辞还是那么漂亮。

黑色无袖连衣裙,微微阔挺的裙摆,脚上是她最爱穿的红色芭蕾舞鞋,颈间叠戴着三层珍珠项链,头发绾得很高,露出雪白的颈部。

这么多年过去,薛宴辞无论是对着路知行笑、对着路知行闹,还是对着他发脾气,他始终都无法拿她怎么样。

即使薛宴辞上一分钟还靠在薛启洲怀里,即使他是被筛选后的那一个,路知行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只要薛宴辞还愿意看路知行一眼,只要薛宴辞还愿意朝路知行走过来,他就永远都会是被恩赐的那一个。

哪怕与人共享,只要是她,只要是薛宴辞,路知行就都可以。

章淮津发疯的时候质问过薛宴辞:一个人到底有多爱你,才能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还能等着你,还能爱着你。你说,他的心,得有多疼。

路知行记得很清楚,薛宴辞只回了章淮津一句话:那是你,活该如此。

现在看来,自己也挺活该如此的。

薛宴辞自始至终都是路知行的命,他哪里舍得伤害她。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会帮她做的,哪怕是与她离婚。

鲜花、拥抱、掌声,以及舞台下方叶嘉念超大声的爸爸妈妈,这一切好像完美的不成样子。

两年又两个月,再一次拥她入怀,路知行又贪婪了。他想要薛宴辞喜欢自己,他想要薛宴辞和自己谈恋爱,他想要薛宴辞抱自己、亲自己、睡自己。

他想要拥抱她超过一分钟,他就是想超过刚刚薛启洲抱她的时间。哪怕是一分钟又一秒,只要超过了,就好。

“宴辞,我想再次遇见你。”

“宴辞,和我谈恋爱吧,求你了。”

薛宴辞并没有回答耳边路知行的话,只是松开手,朝他笑笑。

她的眼睛里,是一整片盈盈绿海。和那年在贵州八月的烈日下,她问他,知行,你有什么理想时,一模一样。

那时他说,想去天津体育场开演唱会。

她答,路知行,大胆一点,去天津奥林匹克中心开。

十三年间,路知行从Live house到天津体育场又到天津奥林匹克中心,这一路上她为他铺了多少路,他心里明白。

明安将话筒递给薛宴辞,示意她说几句。

薛宴辞只摆摆手,又拥抱了路知行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路知行望向台下时,薛宴辞正在和国内两位有名的大型晚会节目编导老师在交谈。

他望着她的一颦一笑,和十三年前她为无名乐队做了第一批物料,在音乐节上和其他人交换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十三年,薛宴辞从未强迫过自己,并使自己一直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她以上位者的姿态运用金钱、地位、权利、名望为自己铺设了一条既定的道路。

薛宴辞说的没错,路知行,你既跟了我,我捧捧你也是应该的。

路知行是跟了她的,是二十二岁到三十五岁,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她给他的,给无名乐队的,给且初文化的,已经足够多了。

这十三年里,有过爱吗?

自己对她,时时刻刻都是有的,她对自己有过爱吗?

她给自己这些,是因为喜欢自己,是因为爱自己吗?

还是只是说,只是因为在一众人里,她选了自己,自己跟了她,她就是这样的。换个其他人跟了她,她也会这样做吗?

路知行偷偷哭了。

演出结束,拍完合照,众人散去,只剩下在舞台上拿着手摇铃疯跑的叶嘉念和在舞台西侧黑暗角落里吸烟的薛宴辞。

“明安叔叔,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问问你爸爸。”

叶嘉念喜欢路知行,喜欢爸爸。这件事,足以让这段婚姻存续,也足以让路知行体面一生。

庆功宴上,薛宴辞挽着路知行,举着酒杯将她的丈夫介绍给来人,她愿意成就他。

结束这一切,已经十一点了。

叶嘉念坐在后排安全座椅上,仍旧不停地摆弄着那把手摇铃。谈不上多清脆的声音,更谈不上有什么乐感,纯属是在胡乱摆弄。

今晚演出结束后,明安仍带薛宴辞去了后台,仍是小小的一扇门,路知行就等在那儿。

他伸手,她拒绝了。

他张开怀抱,她也拒绝了。

天上没有月亮,路知行心里想的那个人,也不在怀里。

“宴辞,今天是我最后一场演出,可以亲我一下吗?”路知行是跪在地上说的这句话。

他想要得到最后一次亲吻,他也想要最后一次薛宴辞的红唇印能印在自己胸口,能印在自己的衬衣上。

“你说过,我们之间有太多遗憾了,不要再多增一个了,可以吗?”

他在乞求自己吗?薛宴辞搞不懂。

三月的天津,西府海棠开了,迎春、玉兰、芍药、碧桃全开了。

空气里甜丝丝的。

“解开。”

薛宴辞终究还是同意了。

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处,有一颗痣,此时此刻,一吻红唇印在那儿。

路知行什么时候这么卑微了?薛宴辞想着这些事转身走掉了。

“妈妈,我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

“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薛宴辞问过叶嘉念无数次。从看到路知行和陈雨欣抱在一起就开始问了。

叶嘉念是自己的女儿,是叶家的孩子,她不能和这些烂人一样,这是薛宴辞最后的一点儿惦念。

“我想和爸爸一样,站在舞台上唱歌给大家听。”

薛宴辞没再说话,只是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女儿一眼。

在叶嘉念心里,叶知行这个爸爸是榜样,是骄傲,是努力的方向。

可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曾经将另一个女人抱在怀里,那个女人依偎在他爸爸的肩膀上,他的爸爸双手拥着那个女人的后背,又会是怎样呢?

叶嘉念会因此痛恨自己的父亲吗?就像路知行痛恨路邑章那样。

叶嘉念会世界崩塌,情绪内陷,反复自我剖析吗?就像薛宴辞这两年一样。

薛宴辞悄声笑了一下,果然,叶嘉念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烂人的。

和路知行一样烂,和她的父亲一样是个烂人。

可她也是自己的女儿,是叶家、薛家的孩子。

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薛宴辞想不通。

“叶嘉念,不要成为爸爸这样的人。”路知行从副驾驶侧身,对着叶嘉念,郑重其事地再一次告诫她,“叶嘉念,不要成为爸爸这样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不需要有太多为什么。叶嘉念只有跟着薛宴辞,才会有未来,未来才会是一片坦途,她跟着自己这个父亲,只会成为普通人。

路知行用尽最后一点儿时间,想要给女儿争取一个好未来。这应该是他作为父亲,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事了。

“因为你必须要成为和妈妈一样的人。”

叶嘉念点点头,将手摇铃放下了,车里终于不再那么吵了。

距离半北藕榭还有最后一个红绿灯时,薛宴辞问路知行,“你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薛宴辞,你是我的命,我不想死。”路知行毫不犹豫却又十分黯然。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十九岁的时候,咱俩吵架,你砸了杯子到地上,光着脚往书房走。”

“我那时候在家光脚习惯了,忘记自己没穿鞋了。”

“嗯,我知道。”路知行声音颤抖,“你往前走了一步,我就吓到了,我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