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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上贡 > 第113章 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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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周天傍晚,2029年2月24日,陈礼来了,给路知行带来一个极坏的消息。

“薛小姐有点儿发烧,让我过来拿一周的衣服,她住在和康名邸,怕回来传染给念念,也请您这边不要带着孩子过去看她。”

“烧了几天?”路知行放下手里正在给女儿讲的乘法交换律,十分焦急,“多少度?”

薛宴辞这两年经常会感冒,有时是病毒感染,有时是细菌感染,反映在身体上都是发烧。每一次,都特别难熬。

“已经两天了,三十八度左右。”

“请个人每天过来给她送饭吧。”

陈礼想了想,答应了路知行的提议。第二天十一点,宋文静来了,路知行将煮好的菜拜托她给薛宴辞送过去。

以前无论怎样吵怎样闹,薛宴辞只要病了,都是路知行照顾在侧。现如今,也只能给她做做饭了。

薛宴辞就是这样一个狠心的人,没结婚前赶路知行离开;结婚后,她自己离开。前些天路知行还可以看到她亮着灯的办公室,现在她连一盏灯都不愿再给他看了。

和康名邸2号楼16层,路知行与薛宴辞分手时,他没能上去;薛宴辞从国外回来,他也没能上去;现在薛宴辞病了,他依旧上不去。

薛宴辞偶尔会拜托宋文静,带来一些东西给叶嘉念玩,有时是一张小卡片,上面写满了话;有时是一张需要涂色的画卡,上面是叶嘉念喜欢的动画人物;有时是一个成语故事……

但从未带给过路知行任何东西。

直到第五天,路知行问宋文静,“她是真的病了吗?”

路知行觉得薛宴辞是在慢慢地和孩子告别,让女儿熟悉她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叶先生,姐姐是真的生病了,昨天半夜陈董还带她去挂水了。”

“哪个陈董?”路知行这话问的很冲,连他自己都觉得失礼,可他就是受不了她身边有别人。

“陈礼。”宋文静答一句,“姐姐去北京的调令下来了,一周前刚公布的任命。”

陈礼是薛宴辞的第一秘书,宋文静是她的第二秘书。她去北京,留陈礼接她在中电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这是个多么完美的安排。

“还是发烧?”路知行问一句。

“嗯。”

薛宴辞已经又发烧一周了,路知行实在想不明白陈礼是怎么照顾她的,更想不明白薛宴辞究竟病成什么样子了。

“今天怎么样了?”

“今天还好,陈董把姐姐的工作停了,强制姐姐休息了。”

又十二天后的晚饭前,陈礼送薛宴辞回来了。

薛宴辞这场病,整整半个月。路知行不知道她是因什么病了,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这段时日的。

薛宴辞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她该有多艰难。

也许是之前已经足够瘦,足够疲惫了,病了一场后,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陈礼搀扶着薛宴辞,路知行感觉她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了。

“妈妈!”

薛宴辞蹲下身,缓了许久,才和女儿说话,“姑娘,最近这半个月过得好吗?”

叶嘉念眨眨大眼睛,“挺好的,爸爸每天都带我去公司,还教我读书,爸爸每天也都会给我讲妈妈你的事。”

陈礼将这两天看病的资料全部转交给路知行,又将医生的话转达一遍。

薛宴辞病得不轻。

“叶先生,薛小姐要在家休年假和病假,有三周。”

这句话,将他们的婚姻又延长三周。

陈礼走后,薛宴辞只请丽姐帮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一楼客厅窗下,她在看门前玉兰树上的那架秋千,也在看这棵望春玉兰。

没有任何意外,薛宴辞又开始抽烟了。

以前她站着,现在她坐着。以前她会避开女儿,现在不会了。

叶嘉念问她,“妈妈,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

薛宴辞说,“姑娘,明天妈妈和爸爸一起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

叶嘉念高兴到手舞足蹈,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吃过晚饭已经七点了,叶嘉念写完作业已经九点了,叶嘉念睡着已经十点半了。薛宴辞从七点抽烟到十点半,一点儿空档都没有。

薛宴辞找了晴姐过去说话,也找了丽姐过去说话,还找了小武过去说话,唯独没找路知行。

“宴辞,该吃药了。”路知行站在薛宴辞身后提醒一句。陈礼嘱咐过他,这药隔四个小时就要吃一次。

没有标签,没有说明书,只一个药袋,连名字都没有,里面只两粒药。

薛宴辞伸手接过去,扔在路知行递来的半杯温水中,摇晃了好几下,倒在旁边花盆里了。

凌晨两点,薛宴辞终于起身了,也只是掠过路知行,扶着楼梯一步一步挪上三楼的客房。

路知行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步一停,想要伸手扶她,想要伸手抱她,却也不敢。

薛宴辞说过,不想和他再有任何身体接触。

“妈妈,下午你来接我回家吗?”叶嘉念从幼儿园大门口折回来问了这句话。

“接。”

叶嘉念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幼儿园去了。

“送你回去吗,宴辞。”

“不用,直接去通纳生物吧,我有点别的事。”薛宴辞拉开车门,径直坐上副驾驶。

两年了,薛宴辞已经两年没坐过路知行的车了。且初会议室的事情发生后,薛宴辞对所有和路知行有关的一切东西,都嫌弃得厉害。

一路上薛宴辞只将双手揣在兜里,望着前面。偶尔眨眨眼,也偶尔咳嗽两声。

“下午请个假,回家谈谈吧。”

薛宴辞下车后,和等在门口的沈意菲、司淼一起去了生产车间。路知行则去了相反方向的办公楼,头都没回一下。

她要和自己谈什么?

应该是要谈离婚的事了,原来三周的年假、病假是用来做这些的。

荒凉感、疼痛感将路知行撑开了,他觉得这一切,都合该是自己的报应。

十二点十分,路知行下楼,薛宴辞已经在车旁等着了。阴天,大风,她就只穿着毛衣,牛仔裤,套着黑色的冲锋衣,站在风口里。

有时候,路知行都在想,薛宴辞是不是不想活了,毫无节制地工作、加班、应酬、喝酒、抽烟。

以前只是感冒发烧,昨天拿回来的缴费单已经显示她在看肠胃科了。

“丽姐,麻烦煮个姜茶。”

薛宴辞上楼换了长长的毛呢外套、高领毛衣,又下楼对着坐在沙发上等待的路知行吩咐一句,“走吧,去院子里谈。”

看样子,她还是知道冷的,也还是想活的。

那为什么就非得站在冷风口里呢?

都怪自己,为什么会晚十分钟?她早就说了下午请假,回家谈谈,是自己晚了十分钟,害她在冷风里站了十分钟。

路知行觉得自己真该死。

两人对着一方池塘坐下,已经三月初了,院子里没有那么大的风,树木吐了绿芽,灌木丛也已经绿油油了。

最冒尖的还数池塘右侧那七八株西府海棠,已经长满了大片绿叶,其间还藏着一簇一簇的花苞。

“两个事。”薛宴辞同路知行谈事,永远都像在和他谈工作一般,毫无任何感情,只有逻辑。

“第一个事,北京的调令下来了,四月第二周的周二过去履职。”

“第二个事,关于我和你的这段婚姻有两个方案。”

“第一个,离婚。”

“叶嘉念你想带走或者留下都可以。如果你带走,我想每周见她一次,哪天都可以,看你的安排。如果留下,我会送她去厦门,养在爸妈那里,你随时都可以去看她。”

“我和你没有共同资产。这座房子里,包括和康名邸的房子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随时搬走,你也可以继续住在这儿,都无所谓。”

“且初文化在杭州的那部分苏幼凝的持股,我已经买下来了,在李智璇那儿,他后期会转股给你。”

“通纳生物一切不变,过完五一假期,姥姥会将她在通纳生物19.87%的股权转让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通纳生物唯一的股东和董事。你以后也永远都是姥姥的孙子,爸妈的儿子。”

“至于你要不要改回「路」姓,由你自己决定。但你以后和任何其他人生的孩子,都不可以入叶家的族谱。”

“这是我所有银行卡近一年的流水,余额不多,还可以。给你五分之二,给叶嘉念五分之二,我留五分之一。”

“第二个,不离婚。”

“我已经在北京看完房子了,这是户型图,现场我没去看,陈礼去了,说还不错,大概率就定这套了。”

“你可以和我搬去北京住,也可以留在天津住,或者去哪儿都无所谓。但叶嘉念秋天必须要和我到北京读小学,你一周要保持一天在北京的家里,无论是哪一天都可以。”

“你可以继续持有且初文化和无名乐队,但不能再登台演出了,也不可以私下办任何演出。作为对你的补偿,三月中旬,办最后一场演唱会吧,随便在哪办都可以,我来协调。”

“到北京之后,工作并不会比现在少,也许会更忙,也许不会,我不知道。我能做的也不多,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正常下班,我会回家。如果有加班、应酬,六点之前我会让秘书打电话告诉你,如果因为工作回不了家,我也没有办法。”

“至于你比较反感的喝酒和吸烟这两方面,我只能保证不在姑娘面前做这些事。”

“就这些,路知行,你想一想告诉我,你选哪一个都可以。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吃完饭告诉我。”

“薛宴辞,我想好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我也不想办最后一场演出。”

“办吧,路知行,我们之间的遗憾太多了,没必要再多增一件了。”

「我们」

两年又两个月了,薛宴辞终于又说「我们」了。

“宴辞,谢谢你给了我不离婚的选择。”

薛宴辞没说话,也没动。

两年了,她总是这样。

路知行无法确定,薛宴辞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选择,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薛宴辞活在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已经两年了。

池塘里的金鱼游的欢快,一片桃花落下去,起了小小的涟漪。

结婚那年埋在池塘里的几节藕,在叶嘉念出生的那个夏天长出荷叶,开了荷花,现如今也冒了一两片小叶子。

今年春天来的格外早。

“这个给你。”路知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储存卡,放在桌上。看向薛宴辞时,她早已泪流满面,他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路知行明白,他只是留住了这段婚姻,留住了这个家。对于薛宴辞,他再也无法握住她的手了。

尽管如此,路知行还是想要自私地留下她。

只不过,薛宴辞明白,她终将花尽一生困在这段婚姻里,无论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这两个大家庭,她都没有办法再离开了。

“什么?”薛宴辞问一句。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姑娘在幼儿园所有活动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