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在女鬼小倩的引领下,三位群员抵达了兰若寺大门附近。只见寺门前肃立着数十名容貌姣好的女鬼,见到孙悟空等三位群员到来,她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礼数周全。
孙悟空见状,略带惊讶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树妖姥姥群员。他暗忖,这个世界的千年树妖行事作风颇为讲究,竟也通晓这般礼数规矩。
“三位贵客里面请,我家主人已在大殿内恭候多时。”
恰在此时,女鬼小倩似乎接到了其主人的传讯,她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传达道。
孙悟空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殿,同时敏锐地感知到一道神念持续在兰若寺上空盘旋,试图探查他们三妖的底细,却因无法穿透他们的遮掩而徒劳无功。他朗声笑道:
“既然此间主人如此知礼,我等自然也不能失了体面。”
“妖族孙悟空,携两位友人不请自来,冒昧造访,还请千年树妖莫要见怪。特备薄礼两坛仙酒,聊表歉意。”
话音未落,孙悟空刻意释放出一丝自身那浩瀚磅礴的气息,随即一挥手,两坛仙酒稳稳落在女鬼小倩面前。做完这些,他便径直朝大殿走去。
大殿内,千年树妖感知到孙悟空那骤然逸散出的一丝气息,心中剧震,不由得惊疑自语:“好生恐怖的气息!”这气息的主人,其强大程度远超她平生所见最强者黑山老妖,令她顿生忌惮与迟疑。
然而,紧接着传入耳中的孙悟空话语,以及话语中传递出的明显善意,让她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下来——只要对方并非心怀叵测便好。对于正常的来访者,千年树妖向来是欢迎的。尤其是听闻那自称孙悟空的猴妖竟以两坛珍贵的仙酒作为赔罪之礼,更让她觉得这三位来客深不可测。她暗下决心:能不动手,便尽量避免冲突。
不过几个呼吸间,孙悟空便带着树妖姥姥与灰太狼步入了兰若寺大殿。孙悟空看向端坐于大殿主位之上的千年树妖——其外表呈现为老妇形态——他走上前,笑着再次致意:
“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请千年树妖海涵。”
大殿主位上,千年树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步入殿内的三妖。为首者身形矮小,却恰恰是他带给千年树妖的危机感最为强烈,远超她曾遭遇的黑山老妖。第二位走进来的是一头直立行走、气息同样不弱的大灰狼,这令千年树妖颇为诧异:拥有如此修为,为何仍保持兽形?莫非是不喜化为人身?她暗自揣测。第三位则是一名身着青衫的女子,面容精致,气质沉静柔和。当千年树妖的目光触及这名青衫女子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她,以至于她甚至忽略了孙悟空方才的话语。
孙悟空见主位上的千年树妖怔怔地盯着树妖姥姥出神,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并未在意。他心知肚明,这多半是因为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
“你……是何方妖灵?为何……给我一种极其熟悉之感?”千年树妖的目光仿佛黏在了殿中的青衫女子身上,沉默了约五个呼吸之久,才郑重地开口询问。她心中困惑万分,这女子带给她的熟悉感异常强烈,宛如相识了漫长岁月。
“看来是有所感应了。既然如此,树妖姥姥群员,便由你向这位千年树妖解释一番吧。”孙悟空见此情形,笑着说道。随即他一挥手,一张椅子凭空出现在身后,他顺势躺靠上去,神态悠然。既然预想中的异界来客尚未现身,他正好借此机会稍作休憩,养精蓄锐以应对可能的变故。
灰太狼见自家族长如此,也立刻盘膝坐下,闭目凝神,抓紧时间进入修炼状态。它深知异界来客随时可能出现,眼下每一刻空闲都弥足珍贵,不可浪费。
树妖姥姥看着孙悟空与灰太狼的举动,同样挥手幻化出一张木椅,姿态从容地坐下。她抬起头,目光带着深沉的怀念,凝视着主位上的“自己”——这分明就是她曾经的模样。
千年树妖目睹三妖这般旁若无人的姿态,眉头微皱,随即果断地一挥手。殿内侍立的所有女鬼如蒙大赦,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她心知接下来青衫女子要说的话必然非同小可,不宜让手下听闻。这些女鬼是她多年来苦心收拢、用起来得心应手的部属,若因听了不该听的秘密而不得不灭口,那损失可就太大了,她实在心疼。
转瞬之间,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四妖。树妖姥姥环顾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大殿,目光最终落回主位上的千年树妖身上,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缓缓道:
“你之所以感到熟悉,是因为……我就是你。而你,也就是我。”
“什么?绝无可能!”千年树妖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在她看来,眼前这气质宁静的青衫女子此刻所言简直是疯言疯语,与她之前给人的印象判若两人。
“你可曾知晓,世界之外,究竟是何景象?”树妖姥姥语气平和地问道。
未等千年树妖回答,她便接着说道:“世界之外,乃是浩瀚混沌,其中漂浮着难以计数的世界。‘诸天万界’一词,便是用来形容这无边无际的世界群落。”
“而在这些世界之中,存在着某些构造相似、其中生灵也大多雷同的世界。这样的世界,便被称作‘平行世界’。”
“而我,正是来自某个与你这个世界相似的平行世界——我就是平行世界中的‘你’。”树妖姥姥微笑着,向这个世界的自己揭示着诸天万界的宏大概念。
“你……你所言皆为真实?”千年树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世界之外存在无数世界、诸天万界、平行世界……这些概念远远超出了她平素的认知范畴。虽然眼前青衫女子的话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但这可能性本身对妖而言就太过匪夷所思,令她难以接受。
“曾经的我,生活轨迹与你如出一辙。”树妖姥姥的目光带着一丝追忆,“栖身于兰若寺内,数百年光阴流逝,数百名女鬼相伴左右。我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至我寿元耗尽的那一天。”
“然而,命运在某一日发生了剧变。我加入了一个神秘莫测、其强大程度超乎想象的势力。”
“在这个势力之中,我结识了许多与我境遇相似的成员——他们都来自其他世界。”
“这个势力的名字,唤作‘诸天万界聊天群’。而统御此群的群主,其存在本身便是我无法揣度的至高存在。像你我身处的这般世界,在其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千世界’——一缕气息,便足以令其彻底崩毁。”
“世界诞生于混沌,我等生灵孕育于世界之内。而那位群主,其存在亦源自混沌。纵览整个诸天万界,祂亦是屹立于顶点的至强者之一。”树妖姥姥缓缓叙述着,看着千年树妖因震惊而逐渐呆滞的神情,她并未感到意外,此乃妖之常情。她顿了顿,抛出一个问题:
“你猜,我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如今是何等光景?”
千年树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醒,勉强从那颠覆性的信息洪流中抽回心神。她凝思片刻,带着一丝迟疑,声音干涩地猜测道:
“被……被那位恐怖存在的一缕气息……毁灭了?”
树妖姥姥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变得异常郑重:
“不。我所在的世界,在那位存在轻描淡写降下的一道谕令之下,由两位修为境界远超于我的群员率领着数以万计的修士大军,进行了一场彻底的‘清理’。”
“你能想象吗?整个世界的妖魔鬼怪,几乎被扫荡殆尽,只余下几十万苟延残喘的人族……以及我这个唯一的妖族。”
“直至今日,当初那惨烈的一幕仍烙印在我记忆深处——数之不尽的修士大军如洪流般席卷大地,所过之处,妖魔的尸骸堆积如山,鲜血汇流成河,天地之间尸横遍野。”
“你……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境吗?”树妖姥姥直视着千年树妖的眼睛。
千年树妖听着眼前这位自称是“另一个自己”的诉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幅尸山血海、世界倾覆的末日图景。仅仅想象一下,便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苦笑着,艰难地回应道:
“想必是……极其复杂吧。惶恐、绝望、深陷不安……交织在一起。”
“正是如此。”树妖姥姥沉重地点头,“诸天万界的浩瀚远超想象,你永远无法预料,真正的强者究竟会拥有何等毁天灭地的威能。”这是她经历后的肺腑之言。曾经,黑山老妖便是她认知中的恐怖顶点。直到加入了聊天群,见识了深不可测的群主大人以及诸多实力通天的群员,她才真正明白了何为天外有天。
“那么……”千年树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带着凝重与决绝,“你们此番降临此界,目的究竟为何?是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还是……来清理我们这些妖魔鬼怪?”她心中已暗下决心,若对方真是抱着“清理”的目的而来,她将毫不犹豫地选择投降,绝不抵抗。
“你多虑了。”树妖姥姥温和地笑了笑,消除了对方的戒备,“是因为我们预知到,这个世界即将面临来自其他世界的‘异界来客’的毁灭性侵袭。因此,我才会与这两位群员一同降临此界。我们的使命,是拯救这个世界,而非毁灭。”她解释道。如今她早已不再妄造杀孽,此次接下任务,除了职责所在,也是想见见这个世界的自己,并给予一些忠告。
“原来如此……”千年树妖凝视着青衫女子,从对方的神态和话语中,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真诚,再加上那源自本源的熟悉感,让她最终选择了相信对方所言。
“一味地沉溺于杀戮与吸食人族男子阳气,终非正途。”树妖姥姥的语气转为郑重,带着劝诫之意,“我劝你摒弃此道,转修苦行,以求淬炼自身力量,使之纯粹凝练。而非如你现今这般,力量混杂而虚浮。”她深知依靠吸食阳气修炼,虽能快速提升表面修为,却会导致力量本质污浊不堪,对后续突破境界的阻碍极大。这正是她自身卡在二阶许久的主要原因——她耗费了大量时间,才艰难地将体内驳杂的力量重新淬炼至纯粹。
“我的力量……混杂虚浮?”千年树妖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劝告,惊愕地低头审视自身,随即又凝神感知眼前青衫女子体内流转的力量。片刻之后,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在她的感知中,青衫女子体内的力量纯净如泉,凝练如晶,根基浑厚无比。反观自身,力量却如同浑浊的泥潭,斑驳杂乱,难以收束。过去她曾认为,依靠吸食阳气快速提升修为便是强大的捷径。然而此刻,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清晰地展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形态——尽管双方境界(二阶)看似相同,但千年树妖的本能却在疯狂预警:倘若真的交手,恐怕不出几个回合,自己便会命丧对方手下。这种源于血脉深处的直觉,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