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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看着入账的资质点数,眼神眯了眯。

这下子,事情可变得有趣多了。

一位真传天骄,资质会是可怜巴巴的【10】吗?

他看向面色漠然的玉玄子,心中只觉这老家伙是真的很阴险。

人死了吗?

死了!

谁死了?

顾明宏!

最起码,表面上是顾明宏!

江河看不出破绽,王不岁也看不出破绽,甚至那凄厉惨叫、哀嚎不断的玄灵长老,似乎也没看出破绽。

就好像,这的的确确是那位真传弟子顾明宏。

可惜,江河的金手指却给他明确的指出了,面前刚死之人,绝非顾明宏。

可他却无法说出来。

他从哪里找出证据来证明面前死者并非顾明宏?

无法找出证据,那他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既然顾明宏已然身死,此事因果就此了结,如何?”

玉玄子扭头看向江河,语气平淡无波。

江河目光深沉,直视玉玄子的双眸,眼中透出一丝探究与试探,仿佛要穿透那一层平静的表象,窥见其内心深处是否藏有半点破绽。

可玉玄子何等人物?

一宗掌教,修心多年,早已将情绪炼得如水般无形,任你千般试探,也难起半分涟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河,不动声色,不露锋芒,连眼底最细微的波动都未曾泛起。

喜悦也好,戏谑也罢,皆被他掩于平淡之下。

“……”

江河沉默良久,终是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对王不岁低声道:“二哥,这件事,暂时了结了。”

“暂时了结……”

王不岁喃喃重复,眉头微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目光落在那具倒地的“顾明宏”尸首上,像是看穿了一切,却只轻轻一笑,“那就当这件事‘暂时’了结了吧。”

玉玄子神色不变,但眉宇间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终究没有开口。

“只希望,别我们刚离开璇玑道宗,就遭受到了高手袭击啊!”

王不岁再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玉玄子。

“……王公公说笑了,我璇玑道宗正道大宗,怎么可能会私下报复呢。”

他们不仅不能报复,甚至还要负责确保这两位在璇玑道宗领地范围内的安全。

这就很难崩。

“私下报复了也没关系。”

王不岁声音陡然转冷,语气如霜,“只是你们最好确保出手之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否则……”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

“大离的怒火,希望你璇玑道宗能够承受得住。”

“……”

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风都不敢吹过这片寂静的空间。

……

王不岁自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

他既受皇命而来,自有皇帝天使的排场与待遇。

百名精锐士兵随行护驾,皆是他名义上的护卫。

只不过,在璇玑道宗境内,这些士兵皆驻扎于山下,只有两位真正的高手贴身随行。

当然,王不岁对于这两位高手可没有随意安排指挥的权力,人家只负责他的安全,别的一概不会搭理。

不,或者说,就算搭理了,也是因为王不岁义父王锦的缘故。

下了山,江河望着远处苍茫群山,心头却仍萦绕着山上种种。

这一趟璇玑道宗之行,确实怪异非常。

表面来看,他收获颇丰:得了珍贵丹药,还拿到了几部上品乃至绝品功法,真可谓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而,心中的疑问却从未如此沉重。

顾明宏为何对他袭击?

顾明宏假死脱身,玉玄子应该知道,这位掌教在这个事件过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二哥王不岁,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如同蛛网缠绕,越理越乱。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为何自己每次外出,总会陷入这般风波之中?

前脚刚从福寿村脱险,后脚便卷入璇玑道宗的阴谋漩涡,既有生死一线的危机,也有天降机缘的馈赠。

虽然结果总是好的,但最起码事情发生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好吗?

每次都发生超出江河能力范围的危险,这很让他没有安全感啊!

山风掠过林间,卷起几片枯叶飘落在马车顶棚上。

坐在马车旁,王不岁语气轻松的对江河笑道:“小弟,山中不便与你相认,还望你多多包涵。”

他说着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木制车辕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河没动。

“这倒是没什么……”

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听见石子滚落悬崖的悠长回音,“二哥,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打算?”

目的,到底为何?

王不岁闻听此言,轻松的面色陡然消失。

“小弟,有些话,我并没有说谎。”

王不岁的声音突然压低,手指在马车上不时随意敲击,“而有些话,你现在知道,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不仅没有作用,可能还会陷进去。

他入了局无所谓,义父已经为他做好了万全准备。

死不了,还能有大机缘。

可江河不同。

义父说过,江河的路与他、与义父都不同。

把江河牵扯进去了,事情很有可能会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发展演变。

手握重权者,都不喜欢未知!

虽然王不岁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这位小弟除了那一身绝顶的修炼速度外,到底还有什么特殊的。

或许是义父武道通神,已然看出了什么?

江河长吐一口气,神色中闪过几分郁闷。

还是实力啊!

“你也莫要担忧,有义父在,无论如何,都能保全你的一条性命的。”

义父修为高深莫测,王不岁隐隐的都能感觉到义父在皇帝面前的态度有时过于随意了。

随意到好像义父根本就是拿皇帝当同等地位的人一样。

当然,这也只是有时。

大多数情况下,义父还是态度颇为谦卑的。

“我讨厌当棋子。”江河咬牙道,袖中的左手悄然捏紧。

王不岁突然探身,一股苦涩扑在江河耳畔:“这天下之中谁又不是棋子?”

“不过是被分为有用与无用罢了。”

“行吧,二哥接下来要去哪里?”

江河闻言,面色更加郁闷了几分,再次问道。

看马车前进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朝着帝都方向出发。

“自然是去其他地方。”

这就不能说了,打哑迷也好,纯粹的不能说也罢。

接下来的事情可是那位陛下专门安排的私事,他不论如何也要做好了才行。

“保重。”

江河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

王不岁笑了笑,说:“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问义父也好,问我也好……”

江河晃脑,“没什么要问的了。”

“接下来我大概会去边关,见一见大哥。”

他说了一下他接下来的打算。

“可以,大哥还在边关磨练,估计你到了那地方,大哥也正好突破到先天境界了。”

二人之间又说了几句话,直到天色渐渐染上昏色,同行高人催促,王不岁才不得不下令出发。

而江河则是转道进入小树林中,换回了任平生的相貌与衣着,朝着那小镇走去。

他的马还在那边放着。

……

“掌教……”

璇玑道宗之内,那间曾接待过江河二人的书房中,此刻气氛再度紧张,一场新的争执悄然爆发。

“大离皇帝修炼了魔功……”

“早些年便听闻这位陛下身受重伤,原以为早已痊愈,却未曾想竟是走上了修炼邪道的歧途……”

“唉,虽说如今这位帝王行事风格与前灵武帝迥异,但眼下种种行径,恐怕又要掀起九州武林的一场腥风血雨。”

“是也,前段时间,这位陛下命十八位皇子下放到各州州府,似乎就已经表明了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多事之秋啊!”

几位地位尊崇的长老围坐在玉玄子面前,言辞激烈,神情凝重,显然已对此事深信不疑。

玉玄子面色微沉。

当初在江河二人面前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此刻在这几位老资历的质问之下,已然难以维持。

他虽为一宗掌教,在这几位长老面前,却也不能真正掌控全局。

“诸位,诸位请静一静!”

他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论陛下是否真修习了魔功,他终究是大离皇朝的天子,是执掌天下生杀予夺之权的至尊之人。”

“我璇玑道宗不宜过多介入此事。”

连顾明宏之事他都尽量避而不沾,更何况此次牵涉的是整个武林的正邪之争?

这等风暴,岂是他一人、一宗所能承受?

谁担得起,谁上。

“此事还需玄真长老与玄灵长老一同前往真武山一趟,将所知详情如实禀报于那位掌教。”

你真武山不是道门之首吗?

不是大离国教吗?

这般关乎社稷与武林的大事,自然该由你们率先表态。

至于我们这些道门小弟,自然是要一直秉承除魔卫道的核心宗旨、核心理念,在真武山道门老大的指挥下,对九州魔道进行抑制的行动。

而若说大离皇帝当真修炼了魔功——

那也是你真武山身为国教,未能尽到辅佐匡正之责的结果。

毕竟,真武山每一代掌教皆身兼国师之职,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可远非寻常宗门可比。

总之,玉玄子就一句话。

这件事,跟他璇玑道宗没关系。

事情再大,也有个高的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