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避开她的目光,继续:“每日待在府中也闷得慌,风雪镇每年腊月都会有一场花灯节,为家乡祈福,我们也去看看吧。”
“你若是想,我们也可以在那里住一段日子。”
谢瑜向来会问她愿不愿意,好不好,很少自己做了决定来通知她。
“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去看看。”
她看着他的神情并不似作假,况且现在新将领已经到了,他们确实应该可以放松了。
祈福……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他动作不慢,第二日早上就备好了马车准备出发。
沈玮听说两人要出去,还修书一封让他们一路小心。
玉莹和玉兰两个丫头也被派来陪她。
但自从坐上马车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两个人始终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好像在怕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还没等她问,马车被围堵在原地,寸步难行。
外面哄闹的声音就已经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就是沈将军妹妹的马车!”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用力扯着嗓子在呼喊,
“她要抛弃我们独自出城去!!”
“快拦住她!”
“……”
一呼百应,现场的人全部都一嗡而上。
两个丫头面色一白,立马去看她的脸色。
沈晚宁挑起车帘一角,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丝毫没有夸大,里里外外都是人,若不是她放的快,吐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
“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两个丫头。
还没等两人回话,妇女老人的哭喊声便震天响。
“啊——姑娘菩萨心肠救救我们吧——”
“你们不能只顾自己逃命,置全城百姓于不顾啊——”
“我不求自己出去,只求姑娘能带着我的小孙子出去!他还小,不能殒命于此啊——”
“若是镇国大将军在此一定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
更有甚者,还在那里煽风点火。
“沈将军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了!我们这些可怜人就准备死在这座城里吧!”
“呸!他就是一个缩头乌龟,我看他恐怕早就跑了!大家不能让这个女人出去,她若是走了,大家就真的等死吧!!”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
这些话一句一句的钻进她的脑海里,已经从最开始的祈求,变成了漫天的埋怨和谩骂。
她知道,此次城中动乱,不乏一些闹事之人,但未曾想到竟有如此煽风点火的。
生怕这场火烧的慢。
“朝廷不是已经派了新的将领来守城吗,他们怎会如此?”
而且新将领早就已经到了,她也听说过他现在人就在城中。
玉兰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不该,眼神求助玉莹。
玉莹脸色有些复杂,犹豫许久还是叹了一口气:“前天半夜蛮夷突袭北部旧城,新将领……没有经验,看到兵器相碰的场景,竟然……落荒而逃。”
“城门群龙无首,外城几乎被蛮人强攻下半座……”
“城中的人清早就得到了消息,现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城是命门,守卫向来森严,若是连外城都被攻下来的话,进驻内城简直就是指日可待。
守城将领一跑,无疑是将整座城拱手让人,士兵们内心害怕,军心涣散,必然不会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而且……沈家常年驻守边城。
朝廷并不支援,周边也并未放在心上,城中百姓慌乱,只能死死抓住沈家这棵大树。
况且,架不住那些煽风点火之人。
沈晚宁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刚好能看到不远处几个人对视一眼,一看就是别有目的。
若是那些哭天喊地的人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别人的枪子。
心中忍不住冷笑。
她知道了,谢瑜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风雪镇看花灯。
因为这场祸端,是针对自己。
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她就这么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周围的侍卫们护成一个包围圈,手执长剑,死死的抵住那些人。
沈五挪到马车窗边,低声:“姑娘,我们冲出去吧。”
谢瑜赶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心中一冷,猛拉缰绳就在人群中闯出了一条路。
身后,被掀倒人群无数。
二话没说,对着那些试图扒车的人手起刀落就是血溅当场。
为首的闹事人也难逃一死。
猩红的鲜血顿时在空气中弥漫,血水染了满地,溅起到马车的侧壁上。
惨痛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一时间尖叫、嘶喊、怒骂……种种声音杂糅到一方小小的天地当中,爆裂的撕开最后一丝空气。
“闹事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反而在吵闹熙攘中,更加明显。
无数的兵器相碰,她感觉到更加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将马车围了起来。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势。
染血的剑突然挑开车帘,露出谢瑜紧绷的下颌线。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古井,沉静的可怕。
他玄色衣袍浸透血色,却将干净的黑色貂绒大氅递给她:“穿上,外面冷。”
手臂一伸,直直将她捞进怀里,翻身上马。
缰绳猛然绷直,手中长剑挽起一片森冷的银光,瞬间逼退了前面几个试图攀爬下拉的暴民。
随着一声嘶鸣,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溅到了她的手背上,温热、黏腻。
马上始终颠簸,但腰间的手臂却紧紧相护。
马声长啸,凶猛的踢开面前的包围圈,扬长而去。
长剑也一刻不停地清理路上的障碍。
他带她出了城,在城外几里地的地方停下脚步。
她看见了那些如同黑云一般林立的军队,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颇有大军压境,摧城之意。
“务必保障夫人安危!”
“是!”
声音如大军过境,沉厚的可怕。
谢瑜将她放下马背,重新放上马车。
将胸前的玉牌再次塞进她手里,这次握的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