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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血债

照片从我僵死的手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跌进脚下厚厚的灰尘里,连一丝回响都未曾激起。那声近在咫尺的“嗬…嗬…”喘息却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在死寂的房间里无限放大、扭曲。

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与腐烂甜腻的气息,如同一条无形的、粘腻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后颈。它缓慢地、持续地喷吐着,每一次微弱的拂动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激起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那不是风,是实实在在的、来自亡者的吐息!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四肢百骸被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枷锁死死禁锢,动弹不得。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的“咯咯”声,在绝对的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擂鼓。冷汗像冰冷的溪流,顺着额角、脊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湿冷粘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规则地冲撞,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楼梯滚落时留下的剧痛,带来一种濒临碎裂的窒息感。

动啊!快动啊!求求你动一动啊!大脑在绝望地嘶吼,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发出逃跑的指令,可身体背叛了意志,像一尊被遗忘在冰窟里的石像,僵硬地杵在原地。只有眼珠,在极致的恐惧压迫下,还能艰难地转动一丝微小的幅度。

余光拼命地向后瞥去,所能捕捉到的,只有一片更加浓重的、几乎要吞噬掉所有光线的阴影。那片阴影紧贴在我身后,仿佛是我自己被拉长、扭曲的影子,却又带着一种独立存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实质感。它无声地蠕动着,散发着彻骨的寒意和死亡的气息。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凝固的恐惧彻底压垮时,那股喷在我后颈的冰冷气息,突然停止了。

“嗬…嗬…”的喘息声也消失了。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安的绝对死寂。

是……走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闪现的一点微弱火星,带着一丝虚假的希望。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被窥视的感觉。那感觉如此强烈,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目光穿透了黑暗,穿透了我的皮肉骨骼,死死地钉在我的灵魂上!它没有走!它就在这里!就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或者……就在那片粘稠的阴影里!它在看着我!用那双没有眼珠、只有幽冷鬼火的窟窿,死死地盯着我!

“呃……” 一声短促的、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呜咽,终于冲破了被恐惧冻结的声带。这微小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平衡。

跑!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瞬间点燃了残存的本能!身体里不知道从哪里榨取出一丝力量,我猛地向前扑倒!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逃离身后那片如影随形的冰冷阴影!整个人几乎是摔出去的,重重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剧痛从撞击点传来,却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我顾不上任何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前疯狂爬行!指甲抠进地板缝隙里,带起一片片肮脏的木屑。灰尘呛入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但我不敢停!身后的阴影里,那股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芒刺,狠狠扎在我的背上!

目标只有一个——房门!

那扇昨夜被黑雾渗透、被无形之物敲击的房门,此刻竟成了唯一的生路!我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拼命地、狼狈不堪地扭动着身体,扑向门口。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门板时——

“砰!”

一声巨响!那扇薄薄的门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击!整扇门剧烈地震颤起来,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又是“砰!砰!”两下!沉重的撞击如同巨锤擂鼓,狠狠砸在门上,也砸在我脆弱不堪的神经上!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它来了!它就在门外!它要进来!

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求生欲。门外是索命的敲击,身后是冰冷的注视和那片蠕动的阴影!我被堵死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了!

“啊——!” 极度的恐惧终于化作歇斯底里的崩溃,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嚎,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冰冷的门边,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抱住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眼泪混合着汗水、灰尘和凝固的蜡泪,糊满了脸颊。完了……彻底完了……无论是门外还是身后,都是死路……

敲门声,在第三下之后,突兀地停止了。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我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回荡。

那股冰冷的注视感,似乎也随着敲门声的停止而减弱了一些?不,它还在!它只是……转移了?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让我几乎放弃了思考,只是本能地、瑟瑟发抖地蜷缩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门外再无动静。身后那片浓重的阴影,似乎也……不再那么迫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直到窗外透进一丝惨淡的、灰蒙蒙的天光。那微弱的光线,如同救命稻草,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它……走了吗?在白天?

这个念头小心翼翼地冒出来。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脖子发出咔咔的轻响。房间里依旧昏暗,但比深夜多了几分能见度。我惊恐地、一点点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身后。

那片紧贴着我后颈的、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不见了。

房间角落,空荡荡的,只有灰尘在微弱的光柱里无声飞舞。

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注视感,也消失了。空气里虽然还残留着淡淡的土腥和腐朽气味,但那种被鬼魅贴身觊觎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怖感,确实减轻了。

走了……真的走了……

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冷汗浸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粘腻。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楼梯滚落的疼痛和刚才的极度惊吓混合在一起,让我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阳光……我需要阳光……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我挣扎着,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落在地板上那张静静躺在灰尘里的泛黄照片。

照片上,曾祖母冰冷审视的目光,和那个年轻男人与我酷似的脸庞,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更加刺眼。

“这张脸…该死…”

曾祖母那冰冷刻骨的诅咒,再次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

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我——必须知道!必须知道这张脸背后的秘密!知道那个年轻男人是谁!知道曾祖母为何如此恨他!这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被诅咒、被莫名憎恨的愤怒和不甘!这秘密就藏在这座老宅里!藏在我祖辈的过去里!

我踉跄着走过去,忍着全身的剧痛和心底翻涌的恐惧,弯下腰,颤抖的手指再次伸向那张照片。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相纸边缘时,一阵寒意还是沿着脊椎窜了上来。我咬紧牙关,猛地将它捡了起来。

照片上两人的面孔在晨光下更加清晰,也显得更加诡异。曾祖母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相纸,带着永恒的怨毒。那个年轻男人的脸……我死死盯着他清秀的眉眼,心中那股被诅咒的愤怒和莫名的寒意交织翻腾。

就在这时,或许是角度变化,或许是晨光恰好打在上面,照片背面一角,似乎有些异样。那里似乎有字迹?被污垢和灰尘覆盖着,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用脏污的袖口,疯狂地、用力地擦拭照片的背面。

灰尘被擦开,露出了下面暗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字迹。那字迹潦草、扭曲,仿佛是用某种尖锐之物,蘸着……蘸着某种深色的液体,在极度痛苦或疯狂的状态下刻写上去的。

只有两个字。

两个笔画扭曲、力透纸背、带着浓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恨意和绝望的字:

**血债**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血债!

这是什么意思?谁欠下的血债?照片上的年轻男人?还是……曾祖母?这血债和“这张脸该死”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哗啦——!”

头顶上方,阁楼的方向,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巨大的、仿佛无数重物同时倾塌坠落的声响!紧接着,一阵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阴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得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楼梯口汹涌而下,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那冰冷的注视感,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怨毒!仿佛有无数双来自深渊的眼睛,穿透了楼板,穿透了黑暗,死死地锁定了我手中的照片!

阁楼……阁楼里有东西被惊动了!它知道我看到了“血债”!它……它在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