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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浮生重启录 > 第3章 落叶辨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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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迁队的板房在暮色里像座灰色的棺材,我踹开门时,浓重的煤烟味裹着麻将牌的碰撞声涌出来。

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正把牌拍在桌上,袖口沾着的黄泥巴里,嵌着半片银杏叶碎屑,青黄的颜色在泥里特别扎眼。

“警察。”

我亮证时,军大衣男人突然把牌桌掀了。

麻将散落在地的瞬间,我看见他鞋底沾着的水泥块——颜色和林溪说的速凝水泥一模一样,灰里带着点青。

审讯室的白炽灯把军大衣的脸照得发青。

他说自己叫张强,拆迁队的临时工,上周确实和王桂兰吵过架,但发誓没碰过老人。

“她拿着拐杖打我腿,说我拆她家窗户框,我就推了她胳膊一下,根本没用力。”

“周三下午三点到五点,你在哪?”

我把王桂兰窗台的照片推过去,照片里的积雪上有串模糊的鞋印,鞋码和张强脚上的劳保鞋完全一致,“这鞋印,是你的吧?”

张强的喉结动了动:“在板房睡觉。”

“有人能证明吗?”

他突然沉默了,指节把审讯椅的扶手抠出几道白痕。

这时林溪发来消息:李大爷找到了,在鼎盛集团工地的水泥搅拌机旁,怀里抱着半盆冻僵的银杏,嘴里反复念叨“他们推她,他们推她”。

我盯着张强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个细节:“王桂兰胃里的安眠药,是你放的?”

张强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惊恐:“不是我!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吃药,说睡不着觉,我还劝她年纪大了少吃药。”

他顿了顿,突然补充,“那天孙助理也在!就是赵鹏的那个助理,孙磊,他让我盯着王老太,说她总跟马老根偷偷见面,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张强补充道“孙磊前晚塞我两条‘中华’,说‘王老太窗台上的多肉是她命根子,真闹起来别碰那盆’。他还说‘这老太手里有赵总想要的东西,逼急了怕出大事’—— 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拆迁协议。”

这个名字让我心头一紧,立刻让同事查孙磊的背景——鼎盛集团人事部助理,三年前从红星机械厂的老职工子弟里招进来的,据说和赵鹏沾点远亲。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我看着审讯室玻璃上的冰花,突然想起母亲病房窗外的那棵老银杏。

去年秋天她还说,等我转正就摘些银杏果,说能治高血压,比药管用。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医院的来电。护士说母亲突然血压升高,正在抢救。

我抓起外套往外跑时,张强突然在身后喊:“警察同志!那老太太窗台上的多肉,是被我碰掉的!我扶她的时候没站稳,花盆摔在地上,我看见花盆底下压着张纸,好像是张老照片!上面有好几个戴厂徽的人,其中一个看着像……像马老根!”

抢救室的红灯像只充血的眼睛,悬在走廊尽头。

我攥着母亲的病历本站在门口,医生刚出来,白大褂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冷意:“家属要有心理准备,老人年纪大了,情绪激动引发的脑溢血,恢复起来很难。”

林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提着保温桶,桶沿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她和爷爷站在机械厂门口,爷爷手里举着刚修好的机床零件,黄铜色的零件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让我妈炖了点小米粥,养胃。”

她把我按在长椅上,指着照片里的零件:“爷爷说这是进口机床的核心部件,当年红星机械厂丢的就是这批。王桂兰阿姨家窗台上的多肉,叶片倾斜角度刚好能挡住窗台内侧的刻痕——我怀疑是机器编号,被人刻意用花盆挡住了。”

她顿了顿,把保温桶盖打开,小米粥的清香漫出来:“张强的话我在外面听见了,已经让技术科去王桂兰家找照片。你先在这守着,有事我随时联系你,别分心。”

我接过粥碗时,手指还在抖。

粥温刚好,米油浮在表面,像母亲以前总给我熬的那样,稠稠的带着米香。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老周说的,他说你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

她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带着点护手霜的杏仁味,“李大爷醒了,说看见有人把王桂兰架出单元门,穿的是鼎盛集团的工作服,蓝色的,背后印着字。他还说,那人胳膊上有块月牙形的疤。”

我立刻让同事查孙磊的体检报告,果然,他左胳膊有块烫伤疤,是小时候玩机床模型留下的。

保温桶底沉着几粒银杏果,是林溪特意加的。

“我爸说这个安神,你别太急。”

她的指尖碰到我手背时,带着点凉意,“阿姨吉人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

凌晨三点,母亲终于脱离危险。

我趴在病床边打盹时,梦见自己又回到王桂兰家的阳台。

那盆摔碎的多肉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老人站在银杏树下,前排中间的老人胸前别着枚奖章,看着特别眼熟,像父亲老照片里的那枚。

手机突然响了,是技术科的小王。

“陈哥,找到照片了!在碎花盆的土里,还沾着点湿泥呢!”

他发来张照片,照片里的老人胸前确实有枚奖章,而奖章旁边,别着枚褪色的工作证,上面写着“红星机械厂陈建军”——那是我爸的名字。

我猛地坐直了,母亲床头柜上就摆着张老照片——父亲穿着工装站在机械厂门口,胸前的奖章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边缘都有点磨损。

“小王,查红星机械厂的老职工,特别是拆迁那片的住户,把和这张照片有关的人都找出来。”

我补充道,“重点查马老根和孙磊的爷爷,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在照片里。”

天快亮时,林溪发来消息:照片里的七个老人,现在只剩三个在世,王桂兰、李大爷,还有个叫赵建国的,上个月刚去世,也是坠楼,当时认定是意外。而马老根的名字,赫然在照片的后排角落。

我盯着屏幕上的“赵建国”三个字,突然想起父亲的葬礼上,有个戴老花镜的老人说过:“你爸当年为了护着厂里的老伙计,跟领导都吵翻了,就为了保住那批机器。”

母亲这时醒了,抓着我的手含糊地说:“你爸……那批机器……不能卖……是国家的……”

她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王桂兰……她知道机器在哪……她跟你爸,当年都是护机器的……马老根也知道,他们三个是铁三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老周提着早餐走进来。

“行远,鼎盛集团的经理赵鹏来做笔录了。”

他把豆浆放在桌上,热气在杯口凝成白雾,“有意思的是,他爸就是赵建国。”

我记得翻赵建国坠楼案卷宗时,家属签字栏的“赵鹏”二字让我心头一跳—— 刻查户籍系统,发现赵建国之子赵鹏,正是鼎盛集团法人。

调取公司注册信息,股东名单里还有“红星老厂留守处”的模糊注记,像被人刻意涂抹过。

我捏着那杯还热乎的豆浆,突然想起张强说的话——孙磊周三下午也在王桂兰家楼下。

而赵建国的坠楼案,当时也有人说“他最近总跟鼎盛集团的人吵架”,吵架的对象,正是他儿子赵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