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带着心痛、愤怒与无尽悲哀的叹息。
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裴云深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
“噗——!”
他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
殷红的血珠溅落在叶溪浅青色的裙摆上,也溅落在他自己苍白的唇角和下颌。
在昏黄的烛光下,刺目得惊心。
“裴云深!”
叶溪浅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那口鲜血烫穿。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脚步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死死钉在原地。
裴云深对嘴角的血迹、对臂上因激动而再次撕裂、正迅速洇开更大片鲜红的绷带,都浑然不觉。
他像是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的困兽。
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执念和不顾一切的哀求。
他踉跄着,几乎是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高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破碎的姿态,重重地、卑微地跪在了叶溪浅的脚边。
“溪儿——!”
他仰起头,赤红的双目死死锁着她,里面翻涌着濒死般的恐慌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管不顾地死死攥住了叶溪浅的裙裾和衣袖。
力道之大,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仿佛那是他沉沦中唯一的浮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嘶哑地低吼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求你……不要离开!求你……!”
滚烫的泪水混着嘴角的血迹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暗色水渍。
他完全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将自己最狼狈、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彻底袒露在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跪伏着,在烛光下拉出扭曲而脆弱的影子。
他用力扯着她的衣袖,像是要将自己卑微的灵魂都系在她的指尖。
“你可以打我!骂我!怎样惩罚我都行!”
他急切地、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用针扎我!用刀划我!甚至……甚至把我关起来!用锁链把我锁在床脚都好!只要……只要你不走!”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她,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狂热和绝望的虔诚。
声音低哑到了极致,却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侵略性和独占欲:“溪儿……看着我!只看着我!恨我也好,厌我也罢……只要你眼里还有我!只要你……还肯为我停留!”
他攥着她衣袖的手用力到痉挛,仿佛要将她的骨血都揉进自己的掌心里:“别走……求你……别丢下我……没有你……我会疯……我真的会死的……溪儿……!”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窗棂,发出密集而狂暴的声响。
惨白的电光不时撕裂黑暗,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森然。
也照亮了他跪在冰冷地板上、浑身染血、卑微如尘却又执拗如魔的身影。
他仰望着她,像仰望唯一的神只,又像囚徒渴望着唯一的光。
烛火在他赤红的眼中跳跃,那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却也只剩下对她一人的、扭曲而沉重的渴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药味和他身上那股近乎绝望的、令人心悸的雄性气息。
交织成一张无形而粘稠的网,将叶溪浅牢牢困在中央。
他臂上的血,顺着绷带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的裙摆。
也像一条滚烫的锁链,缠绕上她的脚踝。
他跪在那里,不是祈求宽恕,而是献祭自己的所有。
尊严、健康、乃至灵魂。
只为换取她一个停留的目光。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却因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吞噬一切的疯狂爱欲和独占欲。
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病态的性张力。
脆弱与强悍,臣服与侵略,绝望与偏执。
在这一刻在他身上达到了极致而扭曲的平衡。
叶溪浅被他死死攥着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破碎又执拗的模样。
她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
能嗅到他身上混杂着血腥与冷汗的气息。
能看清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一同拖入深渊的沉沦爱意。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沉重到令人窒息、却又炽烈到无法忽视的占有和渴求。
愤怒、心疼、无奈、悲哀……
种种情绪在她胸中激烈冲撞。
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复杂感受。
她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弯下了腰。
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了他沾着血泪的下颌,强迫他仰视着自己。
她的声音在雷雨的喧嚣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又仿佛蕴含着风暴。
“裴云深……看着我。”
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了裴云深沾着血泪的下颌,迫使他仰视着自己。
窗外的雷声仿佛在她平静的声音里炸开。
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他混乱的哀求。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勒紧了他所有疯狂的嘶喊。
裴云深赤红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翻涌的绝望和狂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剩下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全然的依赖和恐惧。
他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眼睛,仿佛那里是他唯一能汲取氧气的来源。
叶溪浅的眼底深处,是翻腾的怒海。
那是对他不惜伤害自己、玩弄心机的愤怒。
是对他如此不信任、如此作践自己的心痛。
但比愤怒和心痛更深的,是那几乎将她淹没的、沉重的悲哀。
她看着他苍白染血的脸,看着他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
看着他臂上那刺目的、还在缓慢晕开的鲜红。
那是他亲手制造的伤痕,为了留住她。
“你说……让我打你?骂你?”
叶溪浅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裴云深紧绷的神经上:“用针扎你?用刀划你?甚至……用锁链把你锁起来?”
她缓缓地俯下身,气息几乎喷在他的脸上。
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眼眸此刻深邃如渊,带着一种审视灵魂的锐利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裴云深,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证明什么?证明你爱我?还是证明你有多可怜?多需要我?”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和话语的重量。
“用伤害自己来换取怜悯,用制造痛苦来捆绑爱人……裴云深,你告诉我,这是爱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人心的力量:“这分明是自私!是懦弱!是你对自己、对我最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