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溪浅如约来到茶楼雅间。
推门而入,秦洛汐已端坐其中。
她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面上覆着薄纱,气质清冷出尘。
五年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仿佛只是昨日分别。
看到叶溪浅,秦洛汐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起身相迎:“你来了!好久不见!”
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真诚喜悦。
叶溪浅含笑回应:“好久不见。”
两人落座,侍者奉上香茗后退下。
叶溪浅开门见山:“你今日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秦洛汐微微倾身,语气带着恳切:“我想请你帮忙,去看看陆淮安的爷爷奶奶,还有他爹娘的病情。”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本来五年前我就想请你去看的,可是……还没来得及,你就……眼下可以请你前去看看吗?”
叶溪浅没有立刻答应。
她看着秦洛汐,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秦姑娘,你如今……跟五年前一样吗?想法,没有变过吗?还有你和陆淮安……这五年,可有进展?”
秦洛汐闻言,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她沉默片刻,隔着薄纱,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没有变,我还是……想着能嫁给太子殿下。”
她微微苦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只不过,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无法成功,太子殿下……他太过专一了,眼中、心中都只有太子妃一人,根本不愿看其她女子一眼,我的心思,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却从未有过半分回应。”
她端起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继续道:“至于陆淮安……他去年春闱,考中了榜眼,如今已是翰林院的六品编修,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每日出摊卖菜的穷书生了。”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而我的想法也一直没有变,既然想着嫁给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去与他有任何瓜葛?”
叶溪浅听完,心中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五年了!
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太子专情不二,绝无可能接纳她。
她却还是如此固执地困在自己的执念里。
照这样下去,难道真要这样孤注一掷地耗上一辈子?
何苦来哉?
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又执拗的女子,叶溪浅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忍。
她决定不再委婉,要下一剂猛药。
她放下茶杯,坐直身体,目光变得极其严肃而认真。
直视着秦洛汐薄纱后的眼睛:“秦姑娘,我有一事相告,我……会相面之术。”
秦洛汐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叶溪浅继续道,语气笃定:“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时,从他的面相气运便已看出——他注定是未来的帝王之尊!而且……”
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他此生,身心都只会有柳朝雨一人!绝无二心!别说纳妃了,他对除太子妃之外的任何女子,根本不会正眼相看,为了她,他可以力排众议,与满朝文武据理力争,而最终,他还赢了!这份心志,这份情意,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她紧紧盯着秦洛汐,抛出最关键的问题:“你说,这样一位痴情入骨、意志如钢的太子殿下,他的心中,可会有其她女子的半分位置?”
秦洛汐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薄纱遮掩了她的表情,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剧烈的波澜。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被彻底点破的狼狈。
更有一种支撑了多年的信念被骤然击碎的茫然和痛苦。
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裾。
叶溪浅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声音带着规劝的力度,清晰地说道:“所以啊,无论你再努力坚持多久,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你都不可能嫁给太子殿下!这根本就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你何不趁早放弃?何必……搭上自己的一生,去追逐一个注定虚无缥缈的幻影?”
雅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秦洛汐低着头,肩膀似乎在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
隔着薄纱,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艰难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叶溪浅斩钉截铁。
“你的相面之术……就如此厉害?”
秦洛汐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和求证。
“是的。”
叶溪浅目光坦然:“你不相信我吗?”
秦洛汐再次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更久,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交战。
最终,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彻底垮了下来,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信。”
“所以?”
叶溪浅追问,带着鼓励。
“所以……”
秦洛汐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吐出那几个字:“我放弃了。”
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残留着痛苦和不甘。
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疲惫。
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不然还能怎样?你既已点明这条路根本无法走得通……我除了放弃,说服自己放下……还能如何呢?”
听着她终于说出“放弃”二字,看着她眼中那份决绝的清醒,叶溪浅心中感慨万千。
这姑娘……
倒真是个通透果决的性子。
一旦认清现实,便能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泥带水。
这份清醒和果断,着实难得。
她感到非常欣慰。
然而,看着她眼中那份释然之下隐藏的、对家族责任的沉重与迷茫。
叶溪浅心中一动,决定再推她一把。
“秦姑娘,执念既消,是好事。”
叶溪浅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但其实,你想要复兴秦家,除了嫁给太子殿下这条走不通的路,还有另一条路。”
秦洛汐抬起眼,薄纱后的目光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什么路?”
叶溪浅微微一笑,目光明亮而笃定:“嫁给你心爱之人——陆淮安啊!”
“什……什么意思?”秦洛汐明显一愣,声音带着愕然。
显然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