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乐居内,熏香袅袅,熟悉的陈设一如五年前。
裴云深牵着叶溪浅的手,仿佛生怕她化作幻影消失,一路引她至窗边的软榻。
他没有让她坐在旁边,而是近乎霸道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随即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她纤细的身躯死死地、密不透风地嵌入自己怀中。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真实存在的温度和气息。
微微低头,那双深陷的、此刻却亮得惊人的眼眸。
一眨不眨地、近乎贪婪地死死凝望着她的脸。
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每一寸都刻入灵魂深处,永不磨灭。
叶溪浅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更被他那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动了动,无奈地轻叹一声:“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她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不想。”
裴云深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满足。
同时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叶溪浅抬起眼,对上他专注的目光:“那你不怪我从前一直在骗你吗?”
她顿了顿,清晰地剖析着过往的谎言:“从你我初遇,我就在骗你,你也看到了,我武艺超群,甚至……比你厉害。”
她坦然地揭开了这层隐瞒。
“不怪。” 依旧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那你不问我,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吗?”
叶溪浅抛出了最关键、也最离奇的问题。
“不问。”
裴云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因为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现在真真切切地在我身边,在我怀里,这就足够了,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叶溪浅心中震动,他的包容和笃定让她动容,却也让她觉得必须坦诚。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揭开最后的谜底:“你不问,我却是要说的。”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五年前,我因为一个任务去接近你,让你爱上我,后来任务完成,所以我……假死脱身。”
她清晰地看到裴云深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风暴掠过,却又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更深沉的专注。
她继续道:“我当时……以为自己对你的感情并不深,所以才一直没有去找你,并且……如今,也一直躲着你。”
裴云深沉默了几息,喉结滚动了一下。
才用尽全力般,发出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了。”
那声音里压抑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叶溪浅追问:“你不生气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利用了你,还让你痛苦了五年。”
裴云深缓缓摇头,手臂的力道带着一种安抚般的收紧。
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不生气。”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无论如何,你心里有我,五年前,你还愿意嫁给我,如今……你也好好地待在我身边,这对我而言,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我已经……心满意足。”
“那我隐瞒武功之事呢?”
叶溪浅追问:“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欺骗?”
“这也没关系。”
裴云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柔,甚至抬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以后……你可以更好地保护好自己,这样……很好。”
叶溪浅被他这近乎无底线的包容彻底震撼了。
她微微蹙眉,带着一丝不解和最后的试探:“你真的……如此包容吗?也不问我,我接近你是为了实施什么任务?又为什么非得让你爱上我?你……难道就不怀疑,我是哪国派来的细作吗?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裴云深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经历了五年绝望、此刻却只盛满了她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动摇。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超越理智的信任:“我不问,你若想说,自会告诉我,至于细作……”
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自然知道,也相信你不是,因为你之前所行所思,对大炎,对社稷,对黎民,从未有过半分伤害,反而……多有裨益,所以,我信你。”
叶溪浅迎着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心中最后一丝试探的涟漪也归于平静。
她微微颔首:“好,我问完了,没有疑问了。”
然而,裴云深却紧接着开口,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可我有疑问。”
“你问。”
“那晚,你究竟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地牢逃脱,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侯府的?那铁链,并非蛮力可开。”
“你猜到那是我了?”
“是,我今天看到你,便猜到了是你,那晚你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墓地,随后尸身便不翼而飞,还有后来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你那惊人的身手和诡谲的脱身之法……都让我觉得,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的女子,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和更深的好奇:“你的易容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我看不出丝毫破绽,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叶溪浅面对这个问题,只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神秘和狡黠的笑容:“这个嘛……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她的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关于系统,关于穿越,这些是她最大的秘密。
即便是眼前这个愿意交付一切信任的男人。
此刻,她也绝不会吐露半分。
未来是否会告知?
她不知道。
但眼下,绝对不行。
裴云深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喙的坚持,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不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选择了尊重:“好吧,那我便不问了。”
那份包容,依旧如同深广的海洋。
这时,叶溪浅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郑重:“还有一事,若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死而复生……”
她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你便告诉众人,是因为我当时并未真正气绝,只是陷入了一种假死的龟息状态,后来在棺中醒来,自己破棺而出,之后因病情过重,一直在某处世外桃源之地休养,与世隔绝,直至近日才恢复如初,得以返回。”
她看向裴云深,继续完善这个足以解释所有疑点的“真相”。
“而你,这五年间悲痛过度,所以一直未曾察觉墓中已是空棺,直到最近,因缘际会之下才发现墓穴有异,棺椁被启,这才发现尸体不见,大张旗鼓地悬赏寻找尸首。”
裴云深认真地听着她编织的这个合情合理、又能最大限度保护她秘密的故事。
他没有去质疑细节的真伪。
只是在她说完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他的信任,再次体现在无条件的配合上。
“嗯嗯。”
叶溪浅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