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四十分，林昭书房的暖黄灯光在雨幕里晕出一团模糊的光晕。
他捏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李会计发来的加密文件提示音像根细针，扎得耳膜发疼。
\"叮——\"
屏幕弹出新窗口，文件名是乱码，但附件大小显示着1.2G。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他记得李会计三天前在社区便利店碰面时，手指无意识抠着塑料购物袋边缘，说：\"林科员，有些账对不上，我得再查查。\"当时她眼底青黑，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铅笔灰——那是财务室老算盘的铜锈味。
系统光屏在桌面自动展开时，他的掌心沁出薄汗。
指尖划过\"资源兑换\"界面，上次解决开发区烂尾楼任务攒下的500点积分瞬间少了300，换来的\"国际反洗钱财务分析工具\"像团蓝光，\"滴\"地融进电脑接口。
\"开始比对。\"林昭按下回车键。
荧光屏上，明远集团近三年的资金流水被拆解成千万条数据链，其中一条格外刺眼：2023年4月15日，\"新能源设备采购款\"3000万，收款方显示\"云州天楚科技\"，但系统调出的工商信息里，这家公司注册地址是间社区便利店，法人身份证号对应着退休教师王淑芬——李会计的母亲。
\"虚假合同。\"林昭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想起上周陆明鸢翻着集团报表抱怨：\"陈总说采购了德国进口设备，可我去车间看过，那些机器连商标都是新贴的。\"当时她跷着腿晃咖啡杯，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没留意到他捏皱了报表边角。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资金链末端在瑞士苏黎世银行炸开红点。
林昭凑近屏幕，看见那串熟悉的账号——和李会计昨晚发的香港离岸账户尾数完全吻合。
他抓起西装内袋的水果糖，糖纸被攥得沙沙响，草莓味在舌尖发苦。
手机在此时震动，来电显示\"陆明鸢\"。
\"林昭！\"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是躲在楼梯间，\"我爸刚打电话说，陈总临时召开高管会，要求所有人汇报项目进展。
他语气不对，以前从不会这么急。\"
林昭听见背景里有急促的脚步声，陆明鸢突然压低声音：\"我偷听到陈总秘书说...说要'清理门户'。\"
\"别慌。\"林昭拇指摩挲着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上次帮拆迁户搬家具时撞的，\"你现在去地下车库，找穿蓝色工装的保安老周，他女儿在区幼儿园，我上周帮他解决了入园名额。\"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钥匙串碰撞的脆响：\"你怎么知道...\"
\"明远集团停车场监控死角的保安，只有老周会把全家福挂在值班亭。\"林昭打断她，\"十分钟后，我让陈秘书给你发份《新能源补贴政策修订草案》，你拿这个当由头提前离场。\"
\"林昭。\"陆明鸢的呼吸声突然清晰，\"你总说算无遗策，可我现在...有点怕。\"
雨声里，他听见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林昭望着电脑上跳动的资金链，喉结动了动：\"怕的时候，就想想你说过的，我像团火。\"
电话挂断前，他听见她低低的笑：\"知道了，火先生。\"
凌晨两点，林昭把分析结果钉成三页简报。
赵主任的电话在三点十七分打来，背景音是区政府走廊的声控灯\"啪\"地亮起：\"小昭和我说实话，这事儿牵连多大？\"
\"赵叔。\"林昭把台灯调暗些，暖黄光晕里，父亲遗留的老笔记本静静躺着，\"三年前您带我去看开发区烂尾楼，说'烂的不是楼，是人心'。
现在这摊水，比当年更深。\"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翻文件的哗啦声：\"我现在去区长办公室，你半小时后到。\"
区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雨还在下。
林昭递上简报时，注意到区长指尖在\"苏黎世银行\"几个字上顿了顿。
\"小陈。\"区长突然抬头，\"联系审计局老周，明天一早就带人进驻明远集团。\"
陈秘书正低头记录，闻言笔尖在\"进驻\"二字旁点出个墨点。
她抬头时，珍珠耳坠闪过微光：\"需要通知经侦支队吗？\"
\"先审计。\"区长把简报推回林昭面前，\"打草惊蛇的事，我们不做。\"
但蛇还是动了。
凌晨五点，林昭的手机连续震动——李会计的微信对话框停在\"明晚八点...\"，之后再无消息。
他连拨三通电话，听筒里只有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系统光屏自动弹出\"政策推演\"界面，林昭输入\"企业内部风险排查\"，三种方案在眼前展开：
方案一：公开寻人——可能打草惊蛇，李会计更危险；
方案二：联系经侦秘密布控——时间不够，明远审计组九点进驻；
方案三：通过社区网格员接触李会计家属——她母亲有高血压，父亲心脏搭桥过。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路过陈秘书办公室时，看见她正抱着保温杯往嘴里灌热水——那是她熬夜后的习惯。
\"陈姐。\"他敲了敲半开的门，\"能帮我个忙吗？\"
陈秘书转身时，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刚洗过脸。
她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把保温杯往他手里一塞：\"说。\"
\"李会计的父母住在朝阳小区3栋201，您找社区王主任，就说...就说区里要给退休教师做健康档案，派家庭医生上门。\"林昭把李母的病历复印件推过去，\"重点看窗户有没有被人动过，阳台有没有异常脚印。\"
陈秘书接过复印件时，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你是不是...\"
\"她昨晚给我发了文件。\"林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有人不想让她活着说话。\"
六点三十分，林昭的手机在裤袋里发烫。
匿名短信像把淬了毒的刀，割开黎明的雾气：\"她在城南旧仓库。\"
他站在窗前，晨光透过雨幕照在脸上，把眼底的暗潮染成金红色。
手机屏幕亮起陆明鸢的消息：\"我在地下车库，老周给了我备用钥匙。
需要我做什么？\"
林昭低头回复：\"等我。\"
城南旧仓库的位置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那是明远集团五年前废弃的原料库，离最近的公路有两公里泥路，四周全是荒草。
系统光屏上，\"经济犯罪侦查技能点\"的数字跳到12，国际金融专家的联系方式还躺在备忘录里。
他摸出西装内袋最后一颗水果糖，糖纸在指缝里发出细碎的响。
一场雨过，天该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