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被动挨打,他游走在那巨大的、散发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身影周围,如同附骨之蛆。
每一次惊险万分的闪避后,每一次硬撼带来的骨裂筋折后,他都会在最刁钻的角度,最致命的瞬间,将阴阳双雷狠狠贯入无极傀儡力量的节点。
嗤啦……轰……嗤啦……轰……
每一次双雷碰撞湮灭的爆鸣,都伴随着无极傀儡那非人嘶吼中夹杂的、源自魂核被撕裂的痛楚,以及它头颅处那点金色光点更加剧烈的闪烁和摇曳。
那金光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光芒也越发黯淡、散乱。
战斗进入了最后的、最惨烈的阶段……
这片战场边缘的冻土,早已被反复的狂暴力量犁了无数遍,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地方。
深坑遍布,巨大的冰棱和焦黑的雷击痕迹犬牙交错。
王清平又一次被狂暴的气血冲击波扫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抛飞,狠狠撞在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痕的玄冰上。
哇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淤血,他感觉自己的脊椎可能都裂开了,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靠着玄冰,用颤抖的手抹掉嘴角的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无极傀儡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僵硬和迟滞。
它头颅处那点原本冰冷的金色光点,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闪烁,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微弱到几乎熄灭。
它似乎想抬手,动作却无比艰难。
“就是现在。”
油尽灯枯,天道意志与残魂的链接摇摇欲坠。
王清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一股惨烈到极致的凶悍之气从他每一个毛孔里迸发出来。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绝唱。
他体内不再依靠洞天维持平衡的阴阳双雷疾速攀升,阳雷凝聚成那极为狂暴的毁灭雷力,瞬间被压缩、抽空,前所未有的狂暴。
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的赤金色雷霆长矛,缠绕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凝聚成形。
矛尖所指,空气都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灰黑色的阴雷之力,也被全部逼出。
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层致密、坚韧、流动着奇异之意的灰黑色光膜,如同一个鞘,一层壳,瞬间覆盖包裹住那狂暴欲出的赤金色雷矛。
阳雷为刃……阴雷为鞘……阴阳相冲,却在这一刻被他以意志强行统御!
九转封雷诀此刻真正做到了阴与阳的平衡。
“碾碎你……”
王清平踏碎了脚下的冻土,身体化作一道金黑缠绕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射向那摇摇欲坠的巨大身影。
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后拉出了一道残影!
无极傀儡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头颅处那点即将熄灭的金光猛地回光返照般亮起一丝。
它发出一声混杂着怨毒、恐惧和不甘的尖啸,仅存的力量凝聚在枯槁的右拳上,覆盖着最后残存的冰晶,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那道流光狠狠轰去。
轰!!!!
金黑缠绕的流光,与那最后的冰晶巨拳,毫无花哨地对撞在一起!
时间仿佛停滞了万分之一秒。
紧接着,是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
没有僵持……
在接触的瞬间,矛尖的阳雷与包裹它的阴雷发生了剧烈的湮灭反应。
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混沌撕扯之力的毁灭性能量轰然爆发。
嗤啦……轰!!!
无极傀儡那巨大的、覆盖着最后冰晶的右拳,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被这股湮灭性的力量彻底汽化、消失……
狂暴的电光顺着它的手臂,摧枯拉朽般向上蔓延、撕裂!
“吼……不……吾道……未……”
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怨毒、甚至夹杂着一丝解脱般茫然的嘶吼,从那巨大身影模糊的头部爆发出来。
这声音不再是纯粹的傀儡咆哮,竟隐隐带上了一丝无极真人生前的绝望和不甘!
金黑交织的毁灭电光瞬间淹没了它的上半身。
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沙堡般,在狂暴的湮灭电光中,寸寸崩解。
狂暴的气血、混乱的魂力、滔天的怨念……所有构成它存在的力量,都被那毁灭之力,如同磨盘碾豆子一样,彻底地、无情地碾碎、湮灭。
化作最原始的、混乱的能量乱流,然后又被狂暴的电光彻底净化、驱散。
最后,只剩下头颅处那一点孤零零的、布满裂痕、光芒微弱到极致的冰冷金光,在湮灭电光中徒劳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还想挣扎。
就在这时,王清平身上残破青铜罗盘,猛地一震。
一股无形的、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吸力骤然爆发!
咻……
那点冰冷的金色光点,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瞬间脱离了崩解中的魂体,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线,被强行吸入了那残破的青铜罗盘之中。
罗盘表面那些模糊的纹路似乎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随即彻底沉寂,变得比之前更加古旧、残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湮灭的电光缓缓散去……
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消散的能量凹坑,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狂暴力量撕扯后的焦糊味和极寒气息。
那恐怖的无极傀儡,连同那点冰冷的天道意志烙印,彻底消失无踪。连一丝残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死寂……
只有永不停歇的暴风雪呼啸的声音,重新充斥了这片被蹂躏了百余年的战场边缘。
王清平站在原地,身体晃了晃,他身上那层由血和冰凝结的铠甲寸寸碎裂剥落,露出下面布满恐怖伤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身体。
他像一根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冻土上,溅起一片冰尘。
他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断裂的骨头和撕裂的内脏,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雷力,虽然微弱,却如同经历千锤百炼的精钢,带着一种沉凝、内敛、却无比凶戾的毁灭气息,缓缓流淌。
他活下来了。
阴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秃像一截枯朽的老树根,慢腾腾地挪了出来。
他走到王清平身边,浑浊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地上这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
过了很久,久到王清平的呼吸稍微平顺了一点,老秃那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才响起来,在这风雪呼啸中,却异常清晰。
“小子。”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骨头……断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