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雷光,带着一股惨烈的气息,再次从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里艰难地涌了出来,虽然黯淡,却更加凝实,噼啪作响,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
看到这一幕的老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这片地界的远方处,一股奇妙的波动显现。
“天道狗东西养的小妮子,有老子在这,你能找到个屁……”老秃撇了撇嘴角。
时光在这片冰封的战场边缘,失去了意义。
只有永不停歇的暴风雪呼啸着,见证着一场旷日持久的、血腥到极致的磨砺。
王清平记不清自己冲进去多少次,又被多少次像破麻袋一样砸出来。
他全身的骨头,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右臂粉碎性骨折,接上,再被砸断……
左腿被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刃差点齐根斩断,他用撕下的衣襟和冻硬的泥土草草捆扎,靠着九元圣灵液那点微弱的生机吊着,继续扑上去。
肋骨断了又接,胸腔塌陷过,内脏破裂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泡沫。
血,早就流干了又新生,新生的血又很快在极寒中冻住,在他破烂的衣物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冰壳,像一件狰狞的铠甲。
“嘎嘣……”
又一次硬撼,王清平被一只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巨脚狠狠踩在冻土上。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左侧胸骨碎裂的声音,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左手却闪电般探出,五指死死抠进那冰甲巨脚脚踝的缝隙,深紫色的雷光不要命地灌注进去。
噼啪……
赤金的电炸开一小片冰甲,留下焦黑的痕迹,却无法伤及根本。
巨脚猛地抬起,将他再次踢飞,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撞在远处的冰壁上,滑落下来,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
“蠢货!”
老秃的骂声准时响起,像催命的锣。
“抠它脚丫子有屁用,你那雷是娘们用的绣花针吗?扎一下就完事了?要爆……要把它从里到外,连魂带那点狗屁天道金光,一起炸成灰,懂不懂什么叫凶性?你骨头里榨出那点狠劲呢?喂狗了?”
王清平趴在冰冷的冰面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有无数钢针在扎他的肺。
他听着老秃的咒骂,眼神却死死盯着又一次缓缓逼近的巨大身影。
这一次,那身影头颅处的金色光点似乎闪烁了一下,动作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就在刚才被踩踏的瞬间,他情急之下,下意识地调动毫无限制的阴阳双雷一起轰进了那冰甲缝隙。
就是那一丝雷霆……似乎让那冰冷的金色光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进他混沌的脑海。
“阴阳相冲?”
阳雷主毁灭,两者相冲的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能撼动那天道意志?
他挣扎着,用折断的臂骨支撑着,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扑上去。
他闭上眼睛,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集中全部心神,拼命去捕捉、去分离体内那两股纠缠在一起的力量。
“阳雷破身……阴雷灭魂……”
阳雷在左臂经脉中咆哮、奔腾,如同狂暴的怒龙。
阴雷雷在右臂经脉中艰难流转,带来来自地狱的寒意与收割。
截然相反,如同冰与火。
“死!!!”
无极傀儡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更加狂暴的怨毒,一只巨大的冰晶手掌遮天蔽日般拍下。
掌风未至,那刺骨的寒意和恐怖的威压已经让王清平几乎窒息。
“就是现在。”
王清平猛地睁开眼,眼中赤金与黑两色电光疯狂闪烁……
他全力运转九转封雷诀,四叶花瓣从眉间蔓延至全身,花瓣颜色极为妖异,花尖呈紫色,两侧隐约有金色与黑色流转其中。
他左拳紧握,凝聚了全身最后力量,阳雷狂暴闪烁,右掌虚张,阴雷粘稠汇聚。
他没有硬撼那巨掌,在巨掌即将拍实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滑开半步,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毁灭性的掌心。
同时,凝聚着阳雷的左拳,如同毒蛇出洞,狠狠砸向傀儡拍落的手腕关节处。
轰……
阳雷爆开,冰屑纷飞……
但这一击的目标不是破坏,而是——接触点。
就在阳雷爆开的瞬间,王清平的右掌紧随其后,带着那缕灰黑色的阴雷,精准无比地印在了同一个位置。
那刚刚被阳雷肆虐过、能量最为混乱狂暴的接触点上。
嗤……
一声尖锐到仿佛要撕裂耳膜的爆鸣响起。
金与黑,两种截然相反、性质冲突到极致的雷霆之力,在无极傀儡手腕那一点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碰撞和湮灭。
刹那间,一点极度不稳定的、炽亮到无法直视的刺目光点在那接触点猛地炸开。
随即,一股远超单独阳雷或阴雷的、带着混乱撕扯之力的恐怖冲击波猛地扩散。
“吼吼吼……”
无极傀儡那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拍下的巨掌被这股诡异爆发的力量硬生生阻滞了一瞬。
它头颅处那点冰冷的金色光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明显的波动。
金光猛地闪烁、摇曳,仿佛风中残烛,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第一次扭曲出一个清晰的、属于痛苦的表情,发出一声不再是纯粹杀意、而是夹杂了某种源自灵魂深处剧烈痛楚的嘶吼。
“有效。”
王清平被这股近距离爆发的反冲力震得再次喷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牙齿被血染得通红。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金光剧烈的波动。
“老秃!看到没!”
他嘶哑地朝着阴影处吼叫,声音里带着一种疯狂燃烧的兴奋:“阴阳相冲,能撕开它!”
阴影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老秃更加嘶哑的声音,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那点子金光,是缠在它魂上的天道意识,撕开它,用你这歪门邪道,给老子把它彻底碾碎。”
“找到了钥匙,剩下的,就是用命去填,去磨。”说罢,老秃转身离去。
一百三十七年。王清平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
他像一块被反复锻打、淬火、又砸烂、再重铸的顽铁。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纵横交错的疤痕被冻硬,覆盖着新旧的血痂。
眼神却像打磨过的刀子,冰冷、锐利,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凶戾。
那赤金色的雷力不再浮于表面,而是如同血液般,带着一种沉凝的毁灭气息在他体内奔流咆哮;
而那灰黑色的阴雷,则像坚韧的藤蔓,缠绕在骨骼、经脉之上。
两者在他体内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危险的平衡,却又在每一次爆发时,制造出恐怖的湮灭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