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砚脸色僵住,睖睁,以为自己听错,“殿下说什么?”
宋绾:“我说,我们和离吧!”
谢辞砚剑眉蹙起,难以置信,上前拽住她的香肩,唇角发颤:“为什么?”
宋绾:“你先放开我。”
谢辞砚垂眸,收起眸底升起的阴晦,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眼尾泛红,长眸噙着泪光,小心翼翼地询问:
“殿下,是不是微臣哪里做得不够好,微臣第一次做人丈夫,做得不好的地方,殿下跟微臣说,微臣改好不好,我们不和离好不好?”他最后的口吻卑微乞求。
“我们必须和离,再……”宋绾话未完谢辞砚的手紧了几分,抓得她香肩泛疼,使劲摇晃着她,眸底闪烁着宋绾鲜见的戾气,大声质问:“为什么?”
“就因为他今夜跳湖想救你,你就要跟我和离?”谢辞砚胸腔剧烈起伏,眼尾已经泛红,凝视着眼前人,大声吼着:“你要跟我和离,是想再与他暗通款曲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将他沉湖喂鱼!”
“谢辞砚你放开我。”宋绾被他抓得生疼,奋力想挣脱他的手,“本宫是想……”
她话音未落,谢辞砚一只手掐住她的细颈,步伐向前将她抵到船栏边,由于他力道大,船栏微微抖动。
他略略俯身,眸色暗沉,瞋目切齿,语调阴戾,“你要与我和离,信不信今夜我带着你一起跳入这锦瑟湖?”
她被他掐得差点喘不过气,奋力拍打他的手:“你疯了!我是想……”
他另一只手将她奋力扯入怀里,以禁锢的姿势,按着她的后脑,邪势霸道地碾压她的唇,吞噬她未说完的话。
她越是挣扎,他受伤未愈的修长的手越是偏执的将她箍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见她??不停,他直接咬破她的软唇,用力吸吮,温热的血溢入他的唇齿间,他长睫下萦绕着的泪水,滚落在她如雪的脸颊上。
一股无力的窒息感袭来,她差点没喘过气来。
“殿下,可以上岸了。”染晴走上来。
趁谢辞砚松懈的一瞬,宋绾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自己瘫软在地喘着粗气,“你……你个老狐狸,你欺人太甚。”
染晴上来时只见宋绾瘫在地上,她目光先扫过谢辞砚,跑过去扶起宋绾,“殿下,没事儿吧?”
见宋绾喘着粗气的模样,他眼里先闪过一丝自责,而后是层层而来的无力。
宋绾对染晴道:“去宫里,就现在。”
染晴不解:“殿下,现在宫门已经下钥,去宫里做什么?”
“父皇会让我见他。”宋绾气恼的将和离书丢给他:“求和离圣旨!”
染晴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和……和离?”
宋绾已经迈步,染晴只能先扶着她下楼上岸。
看着不回头的人儿上了马车,谢辞砚的心绞得很痛,痛入骨髓,他捂着胸口,瘫软在地,豆大的眼泪滴下,他伸手去拿掉落在地上的和离书。
噙泪长眸凝视着和离书的内容。
隆恩旷典,结为连理,新婚伉俪,奈何情如流星,旋踵即逝,贪爱因浓,心生仇隙,互角憎多,愿夫君相离之后,满面拂春风,巧呈逸群之文,平步金殿青云。夫妻一场,更莫相憎,扶愿夫君四季常安,千秋万岁……
宋绾坐上马车,本来要好好跟他解释的,但他近乎疯魔,压根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染晴:“殿下,当真要和离?”
宋绾道:“对。”
父皇等她的和离书都等了好几日,若再让他等下去,下次他安排来长公主府的可能不仅仅一些下人,而是杀手。
父皇不仅疑心重,还杞人忧天,甚至有点窝囊,只有她做一颗听话的棋子,才能打消他的疑心,才能借他手中的权利在朝中站稳脚跟。
和离只是缓兵之计,拓拔子婳不会跟谢辞砚成婚,她不赌宋琳会看在苏钦的份上帮她。
但她赌拓拔霖有情有义,他会看在她救了顾汐祉的份上,不让自己的妹妹胡闹抢别人夫君。
染晴:“那驸马怎么办?”
走前宋绾吩咐:“容笛继续跟着驸马,别让他做傻事。”
驸马能做什么傻事?
容笛不解,但听令回船找谢辞砚。
谢辞砚眼神空洞从二楼下来,一手攥着和离书,一手拿着他亲手制作的花灯,面如死灰的从容笛面前走过,也听不见容笛在叫他。
他将手中的和离书撕得稀碎,抬手一扬,有的洒落在湖面上的花灯上,有的落在湖面上。
容笛:“驸马,你撒了什么东西?”
谢辞砚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踩着别人放在湖中的花灯,点水而去,在湖的末端,立在一块浮木上,蹲下,眸中的眼泪打落,激起微微水花。
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水中,手推着它让它飘得更远,花灯内什么愿望都没写,但又好似什么愿望都有。
他不顾岸边大声叫他的容笛,飞身点水,从另一侧上岸,走入还在狂欢的人群。
今夜解除宵禁,街上舞龙舞狮还未消停,多少有情人手牵手,在璀璨花灯里邂逅着浪漫。
而他的殿下,却在今晚与他和离。
谢辞砚从淮梅院的密道里出了城,天空骤然下起雪,他一路捂着胸口,向京郊的桃林走去……
雪压桃枝,随处可见的清白,矮坟本就孤寂,却被挖得乱七八糟,锄头还插在土里。
装骨灰的罐子被人砸在石头上,七零八碎,罐块上的东西在夜色下已经看不清是骨灰还是雪。
立碑木牌被断成两半,上面刻着家母沈晏清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