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李长安这小阉竖,还是太嫩。”
“三百人,就敢闯我江南地面?简直是茅房里点灯——找死。”
周伯安那心腹也赶紧凑趣。
“刘公说的是。总督大人那边,天罗地网都给他备好了,就等这阉贼一头撞进来,管教他有来无回。”
李长安他们一行人,刚踏进江南的地界,麻烦就找上门了。
官道上走得好好的,两边林子里头,冷不丁就呼啦啦窜出来几十号人。
个个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刀,嘴里哇呀呀地叫唤着,瞧着比真水匪还凶。
高明鼻子哼了一声,压根不用李长安吩咐,身影一闪就扑了上去。
督察署那三百号人,更是饿狼见了羊羔子。
三下五除二,一眨眼的工夫,那帮所谓的“水匪”,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连滚带爬,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督主,这些人,招式路数,不像寻常水匪。”
高明踢了踢地上的尸首,凑到李长安跟前低声道。
“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豢养的死士,一板一眼的,透着股军伍气。”
李长安嗯了一声。
“早猜到了。”
接下来几天,这种明里暗里的刺杀、骚扰就没断过。
有时候是扮成渡口的船老大,有时候是客栈里点头哈腰的店小二。
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都被高明带着人一一挡了回去,只是这行程,免不了就给耽搁下来了。
李长安索性将计就计。
他让人悄悄放出风去,说钦差大臣李长安,在路上被水匪吓破了胆,又受了点风寒,不敢再往里走了。
眼下正准备去那最繁华的苏州城里头,寻个清静地方,好好养养身子,等朝廷的后续示下。
这消息一传到江南总督周伯安的耳朵里,他当即拍着桌子,跟手底下的幕僚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本督就说那李长安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这才到哪儿啊,就吓得尿裤子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幕僚眼珠子一转,凑上前献计。
“总督大人,何不趁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总督府里头,大摆筵席,‘盛情’邀请这位钦差大人过府赴宴?”
“一来呢,可以探探他的虚实。”
“二来嘛,他要是真敢来,嘿嘿,咱们就……”
那幕僚做了个往下切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周伯安一拍大腿。
“妙计啊。就这么办。”
“本督倒要让他晓得晓得,这江南,究竟是谁家的地盘。”
没过两天,江南总督府那烫金的请柬,就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李长安下榻的驿馆。
李长安接过那帖子,指尖在上面描了描。
“总督大人如此盛情,本督若是不去,岂非太不给面子了。”
他转头吩咐高明。
“去,备一份厚礼。就说,本督明日,准时赴宴。”
夜色沉沉。
总督府里头,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酒肉香气混着女人的脂粉气,熏得人脑门子发晕。
周伯安高坐主位,一张胖脸笑开了花,频频举杯,对着“李长安”嘘寒问暖,那叫一个热情周到。
“李大人啊,这一路餐风露宿,可真是辛苦了。”
“到了江南,就跟到了自个儿家一样,千万别客气,好好歇息,好好歇息。”
那“李长安”脸色有些发白,举止间也透着几分小心翼翼,正是督察署里一个跟李长安身形差不多的好手,脸上戴了从系统商城换来的“高级易容面具”,扮得是惟妙惟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周伯安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猛地抓起手边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掼。
“啪。”
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喧闹的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动手。”
他话音未落,屏风后面,廊柱旁边,眨眼间就涌出来无数手持兵刃的甲士。
刀枪雪亮,寒光闪闪,杀气腾腾,水泄不通地将那“李长安”和他身边几个“随从”围在了正当中。
周伯安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指着那“李长安”。
“李长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他话音刚落,总督府外,苏州城南边,江南盐商总会那戒备森严的秘密金库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隐隐约约的,还有喊杀声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周伯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报——”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总督大人,不好了!城外……城外盐商总会的金库,被人给端了!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啊!”
周伯安踉跄了一下。
“什么?!”
“你说什么?”
周伯安一把薅住那亲兵的领子,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盐商总会的金库,被人给端了?!”
“回,回总督大人,千真万确,火光,火光把南边半个天都映红了!”
那亲兵舌头打了结,话都说不利索。
周伯安猛地扭头,盯住那依旧稳坐席间的“李长安”。
此时,那“李长安”身边的几个“随从”,早已跟总督府的伏兵打作一团,刀子碰刀子,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假李长安脸上还挂着几分“慌乱”,手却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似乎在琢磨怎么脱身。
“乱了,全他娘的乱了!”
周伯安脑子里跟炸开锅似的,金库着火,那可是他跟京里那位爷联络的钱袋子,更是他刮地皮刮了这么多年的家底。
“大人,现在怎么办?”
一个心腹将领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眼睛却时不时往场中那几人身上瞟。
周伯安咬碎了牙:“金库要紧!留一半人,给本督把这阉贼剁了!其他人,跟我去救火!”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金库上,哪还顾得上琢磨这“李长安”怎么还坐得住。
可就在周伯安带着大队人马,屁滚尿流地往盐商总会那边赶的时候,真正的李长安,已经带着高明和几个好手,从另一条没人晓得的暗道,离开了火光冲天的金库。
方才,在那盐商总会的金库里,李长安凭着“天工开物”残篇里头的那些个奇巧机关术,在几处不起眼的机括上拨弄了几下,那些能困死一流高手的精巧玩意儿和厚重铁闸,就跟纸糊的似的,全歇了菜。
他看都没看满库的金银,径直走向最里头放账册的密室。
那几摞厚厚的账本,上头密密麻麻记着江南盐商怎么跟地方官勾搭,怎么给京里的大人物送好处,甚至还有他们偷偷摸摸招兵买马,私藏军械的铁证,不少笔墨都指向了大学士刘承恩。
“督主,这些,可都是抄家灭族的玩意儿。”高明压低了声音。
李长安嗯了一声,示意手下把所有账册都卷走。
“一把火,烧利索点。”他吩咐下去,声音平淡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