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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被敲响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节奏。

苏锦绣皱眉,医院的工作人员过来,不会这样敲。

赵娜娜的话,会直接喊她。

谁来了?

苏锦绣走上前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陌生女人。

前头那个大约四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干部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她是戴家村所属公社妇联钱金玉。

后头跟着个年轻些的,两条麻花辫搭在肩头,手里拿着个硬壳笔记本,神色有些拘谨,是妇联新来的李梦。

“苏大姐,忙着呐?”钱金玉的嗓音又尖又亮,让人有种形容不出的不适,“这不,昨天公安的同志过来说起江春花同志的事,我们代表妇联特意来看看。”

苏锦绣微微蹙眉,昨天去通知的,昨天没来,今儿事情都解决了,干啥来了?

她语气尽量不生硬,“辛苦你们跑一趟了,不过已经解决问题了,多谢了哈。”

钱金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侧身就往病房里挤:“苏大姐,你不用跟我们客气,我们都听说了,江春花同志要离婚,这可是大事儿。”

“苏大姐啊,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沿不碰碗勺的?牙齿还咬舌头呢!我们妇联就是来帮你们把话说开,把疙瘩解开,这日子啊,还得好好过下去!”

她身后的李梦也跟进来,跟着点头,小声道:“是呀苏阿姨,组织上关心,也是希望家庭和睦。”

苏锦绣脸色黑沉,“你俩是来劝和的?我们不接受,费心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她尽量压住怒火,不去招惹这些公家人。

钱金玉却一点儿没听进去,拖过一张凳子,大大方方坐下来,又招呼李梦坐另一张。

苏锦绣看着钱金玉从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挎包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苏大姐,”钱金玉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你的心情我理解,当妈的,哪有不疼闺女的?可咱们得讲政策,讲方法不是?”

“这么硬碰硬地闹离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你看看这《婚姻法》,再看看咱们妇联下发的《关于正确处理婚姻家庭纠纷的指导意见》……”

她像背书一样,流利地报出一串文件名称和条款号,随后又说起那些老掉牙的劝说词。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可是老话,也是至理!咱们得给男方改正错误的机会,挽救一个家庭,就是挽救社会的一个细胞!”

她滔滔不绝,苏锦绣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她猛地冲过去,指着江春花,“你俩瞎?眼睛不要就送人!”

“我闺女被打成这样,几次差点儿丢了命,还要我闺女跳火坑?你俩安的什么心!”

她从抽屉里拿出病例拍钱金玉手背上,“瞪大你眼睛看看,我闺女这不是普通的受欺负!换做你们,早离八百回婚了!”

钱金玉眼神闪烁了一下,走流程似的翻了翻。

“唉!春花这孩子遭罪了,我们看着也心疼。”

“可是苏大姐,你想想,春花真离了婚,带着孩子,往后怎么过?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孩子怎么办?单亲家庭的孩子,以后抬得起头吗?再说,孩子还不一定能带身边。”

“呸!想逼死我女儿,你就是杀人凶手!”苏锦绣大声吵了一嗓子。

她一把打掉钱金玉手里的保温杯,拽回病例,紧跟着又薅住钱金玉的头发,用力往病房门口拖拉。

“啊啊啊!”钱金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她疼的龇牙咧嘴,挣扎着想摆脱,“苏锦绣你……你……你无法无天!你这是抗拒组织调解,恶意伤害,你要负责任的。”

李梦也吓得跳了起来,脸色煞白,手里那个硬壳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想上去帮忙又无从下手。

病床上被惊醒的江春花刚刚睁眼,就被眼前一幕惊到。

出什么事了?

她朝着左侧看了看,两张病床上空着,不知道孩子跟姥姥去了哪儿。

“妈。”江春花想下床帮忙,怕苏锦绣吃亏。

苏锦绣听见动静回头,“躺好,妈没事,跟这些不讲理的没啥好说的!”

她气势十足,手上力道加重。

被罚还是被关,她认了。

今儿这口气不出,她就不叫苏锦绣!

钱金玉感受到了苏锦绣的情绪,吓得也不敢再放狠话。

“你摔坏我保温杯我不追究了,先放手,有话好好说,行吗?”

苏锦绣不肯轻易放过,“钱金玉,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顶着妇联干部的名头,跑到我们面前,口口声声为了‘家庭和睦’,为了‘组织原则’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那张嘴再敢吐出一个‘劝和’的字,我今天就豁出去这条老命,跟你一起去革委会,去县大院!我倒要问问青天大老爷们,妇联是给打人的畜生当帮凶的,还是给快被打死的女人撑腰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狠绝。

钱金玉被她眼中的凶悍慑住,心头猛地一悸,竟不由自主地服了软,“我错了,我错了行吗苏同志,苏大姐。”

苏锦绣知道她不是知错了,只是太疼了。

但一直这样揪着不放开,也不是个事儿。

苏锦绣放了手,“你们现在立刻离开,我们不需要你们假好心,更不需要道德绑架!”

钱金玉重获自由,揉了揉被拽疼的头皮,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磕瘪了一块的保温杯,她看也不看李梦,怒气冲冲离开。

李梦晃了晃婶儿,慌忙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小跑着追了出去。

江春花担忧,“妈,咋办?得罪妇联的人了。”

那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领导层啊。

苏锦绣毫不在意,“天塌下来,有妈顶着。这婚,离定了。”

她怕江春花多心,转移话题,“你想吃啥,我去买。红豆被医生带去做检查去了,你姥姥嫌这里闷得慌,去转悠转悠,一会儿能回来。”

江春花本来就惦记着张红豆,听见孩子去向,倒是安心不少。

“妈我吃玉米面糊糊行吗?加了黑豆面儿是也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