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上的。”他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四合院里已是人影晃动。王婶子端着锅碗出来洗碗,咣咣响声不断;院墙边的树下,老周头坐在竹椅上翻报纸,眼镜滑到了鼻梁尽头。
而贾张氏的门前,那堆破瓦片和泔水缸还像座小山一样杵着,谁路过都得绕道,味儿冲得人眼睛都辣。
徐峰站在屋里,透过窗纸的破口盯了半晌,直到看见贾张氏晃晃悠悠推门出来,一边提着水壶,一边嘴里咕哝着什么。
“今儿个这风也怪,吹得我后脖颈子都疼……呸,晦气!”她一边咒骂,一边顺手抬脚踢了那泔水缸一脚,发出一声闷响。
“您这是练腿功呢?”徐峰的声音突兀响起,人已经从门后绕出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管得着吗!”贾张氏白他一眼,扭头要进屋。
徐峰却慢条斯理地道:“就是提醒您一声,昨天居委那边有人过来问,说院里有户人家堆杂物太严重,影响邻里安全,还说可能要组织人来检查。您屋前这堆,要不我帮您清清?”
贾张氏猛然回头,双眼锐利如鹰隼:“你别给我装好人!你写的吧?就是你!”
徐峰一摊手,面不改色:“可别冤枉我,我要真写了,怕是早都收拾干净了。您自己想想,这院里还有谁对这些东西不顺眼?”
这话,说得就像一把钩子,往贾张氏心头狠狠一撩。她瞪着徐峰,眼皮直跳,心中一时竟真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诈我?还是说,他故意这样说,为的是让我自乱阵脚?
“哼,你们一个个都不安好心。”她终究没再多说什么,提着水壶哼哧哼哧地回了屋,门“砰”地一声关上。
可徐峰心里已经有了谱。
夜里,他等院子彻底安静后,才猫着腰从屋里悄悄溜出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旧布衣,在夜色中几乎融入了黑暗。他手里拎着那只布袋,脚步轻得连落叶都没惊动。
他先是去了贾张氏屋后的小窗户,那里没装纱窗,窗框也松动得厉害。徐峰小心地把一根铁丝绕在窗缝上,将两颗玻璃珠子安在上面,只要有人推窗,玻璃珠子就会咕噜噜滚下来,砸在屋内的铁盆上,声响必定惊人。
接着,他又把一根细细的棉线牵到贾张氏门口的破瓦片堆上,将几块较大的瓦片用巧妙的方式搭在一起,一旦轻轻一碰,就会哗啦散落。
“就看看你这点东西,是自己弄翻,还是别人搞的。”他冷笑,转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院里再度响起一阵尖叫。
“哎呀我的天呐——贼来了!有贼——”贾张氏的哭喊声几乎撕裂晨光。
邻居们被惊得纷纷跑出来,结果看到的是她屋里一片狼藉,窗边一只盆子被砸歪,屋角几只鸡满地乱跑,门前的瓦片堆塌了一地。
“谁干的!谁这么歹毒!”她跪在地上抱着那只翻倒的泔水缸嚎哭,眼泪混着泔水滑了一脸,“想吓死我好继承我家破桌子是不是?”
王婶子皱着眉:“这也太狠了点,哪家小子半夜跑出来干这种事?”
徐峰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看着那一地狼藉,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可眼中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却没能完全藏住。
“贾姨,您最近是得罪谁了?”他说着,语气里透着惋惜,“要不……您还是考虑把那些杂物搬一搬?要不人家还以为是您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贾张氏眼神陡然变冷,像毒蛇盯住了猎物,可心里却一阵阵发毛。是啊,到底是谁干的?那线头,那铁丝,那声音,都不是小孩子能干出来的,必定是有预谋的……
她的眼神在院里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停在徐峰脸上,久久不动。
“你……”她咬了咬牙,“你给我等着!”
徐峰眨眨眼,一脸无辜:“等着?行啊,反正我也不上班,闲着也是闲着。”
贾张氏气得哆嗦,站起身,嘴角抽搐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回屋,狠狠关上门。
那日晌午,太阳像个锈了边的大铜盘悬在半空中,炽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整个四合院被灼得发烫,连石板地都能烤起一阵焦味。
徐峰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背心,靠在自家门口的竹椅上,嘴里叼着根草梗,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膝盖上慢悠悠晃着。他的眼睛半眯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瞟向对面那扇紧闭的门——贾张氏的门。
自那日瓦片塌了、泔水翻了之后,贾张氏整整三天没踏出屋门一步。倒不是她突然知道低调,而是她屋里……实在是太臭了。
“这老太太还真是能熬。”徐峰啐了一口,心中却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原想着那一番折腾之后,贾张氏会识趣点,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了,结果倒好,她竟像是跟那堆垃圾杠上了,死活不搬,连门也不出了。
这人要是冥顽不灵,便是你点了她窗子,她都能当做没看见。
正想着,院子另一头的柱子哥扛着一袋玉米糁进来了,一眼看见徐峰,便冲他扬了扬下巴:“诶,徐哥,你听说没?隔壁三合院那边有人说,咱院子里有户人家臭得像发酵厂,说要找上面来贴告示了。”
徐峰挑了挑眉,笑道:“是吗?那我可得提前准备点瓜子,等人来贴告示的时候好站一边看热闹。”
柱子哥嘿嘿一笑,扭头看了一眼贾张氏家的方向,低声道:“我可没说是谁啊,你自己心里有数。那老太太也够厉害的,臭得那几只猫都不敢靠近,她还能安然自若地窝着不出来。”
“也许她鼻子坏了。”徐峰笑着摇了摇头。
正说着,“吱呀”一声,贾张氏的门终于开了。
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灰布褂子,头发披散在脑后,脸色灰青,眼神像没睡醒似的。她手里还提着一只破水壶,一步三晃地走出来,站在院中央,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在了徐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