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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说服完洛应,视线再次落回地上那具尸体

或许因生前的极致恐惧,眼珠夸张地凸出眼眶,里面凝固着挥之不去的惊骇。

一股沉重的悲戚漫上心头。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蹲下身,仔细检视对方胸膛上被剖开的痕迹

手法干净利落,但与宴会上杀死粼泊城主和汐月城主亲卫队长的那位,绝非同一混血种。

宴会上的那位凶手,似乎带着某种强迫症,或说是某种扭曲的艺术天赋,每一道切割的边缘都十分整齐

“呕——”

小草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分析到一半,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洛应担忧地劝道:“受不了就别硬撑了。”

小草固执地摇了摇头。

她缓了片刻,再次凑近那空荡的胸膛,鼻尖轻轻翕动。

除了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并未嗅到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特殊香气。

视线转向死者的脸颊,那张脸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之下,她扭开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洛应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继续这自虐般的观察了,他直接用身体挡在她与尸体之间。

他取出今日特意买的清新香包,递到她鼻下。淡雅的栀子花香很快驱散了那股浓重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小草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便响起了急促的“滴滴”声。

她超过了矿场规定的活动范围,手环正发出间隔性的警报。

“洛应,我得立刻回矿场了。”小草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那种因不适而带来的恍惚感。

洛应的目光扫过她满身的脏污,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蒙着一层黑灰,他抿了抿唇:“非去不可吗?”

“必须去。”小草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来到F区的初衷是寻找线索,如今线索似乎陷入了僵局。她想,至少……要引导阿戏走上另一条路,带他赚取最基本的生活费。

所以,她必须亲自去挖矿。

她朝洛应挥了挥手,转身马不停蹄地赶往矿场。

老远,就看见三名监工如铁塔般立在铁丝网下,面色阴沉地盯着她。

中间的监工将她拦在网外,声音冷酷:“外出超时半小时,并且擅离矿场规定范围。你今天的工资,全部扣光。”

犯了规矩被扣工资,小草能理解。

但全部扣光?她本就因目睹一名吸血鬼的惨死而心情沉郁,此刻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她眯起眼睛,据理力争:“我一共工作了五个半小时,外出一小时,按比例最多扣两小时的工资。全部扣光?不可能。”

“在这里,规矩就是规矩!”监工被一个劣等吸血鬼顶撞,脸上瞬间布满阴云。

小草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我记得明文规定的条例里,根本没有扣光全部工资这一条!”

许多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监工们私下里的横行霸道。劣等吸血鬼们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不懂反抗。

但小草不同。辛苦工作了那么久,三十圣阳币不仅要被扣光,后续的时间也等于白干…… 她那么辛苦地修炼,还受这窝囊气,自己都要打自己一拳。

“你……!”

监工看惯了劣等吸血鬼们唯唯诺诺、为了一点圣阳币摇尾乞怜的模样。

此刻见小草竟敢不卑不亢地直视他,那种被冒犯的怒火瞬间点燃。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配枪,咔嚓拉枪。

“砰!”蕴含魔力的子弹脱膛而出,直射小草的心脏。

那里是吸血鬼的致命弱点,他这是下了死手。

小草极限侧身,子弹擦着衣角呼啸而过。她反手抽出别在腰后的铁镐,朝着企图再次射击的监工全力劈下!

尖硬的镐头重重砸在魔力构筑的屏障上,屏障下方那张脸写满了惊愕,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劣等吸血鬼竟敢对他动手。

小草想起那被克扣的三十血汗钱,双臂再次发力下压。

她并未动用灵力,纯粹依靠肉身蛮力,硬生生将屏障撕开一道裂口!

随即她卸力上扬,铁镐再次带着风声狠狠砸落。

“不要脸的吸血鬼扒皮!”她低骂,怒视对方。

话音未落,铁镐下的屏障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岌岌可危。

监工汗如雨下,冲着旁边惊呆的两名同伴嘶吼:“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那两名监工如梦初醒,慌忙抽枪对准小草。

小草手中铁镐顺势回旋,精准地砸在其中一人的手腕上,伴随着骨裂般的脆响。

同时她助跑跃起,抬膝,一记狠辣的踢击直中另一名监工的胯下。

瞬间解决掉两个帮手,她转过头,面若寒霜地盯回那个扬言扣她工资的监工。

“别、别过来……”监工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颤抖。

小草弯腰拾起陷入地面的铁镐,一步步逼近,在极近的距离停下,举起铁镐,尖锐的那一端直指监工的脑门。

“十二个小时三十圣阳币,三个小时等于七点五圣阳币。”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把我的工资结清。”

监工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掏出一叠纸币,看也不敢看就全部递了过来。

小草十分有原则地只从中抽走四张,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枚钢镚儿塞回他手里,算是找零。

然后,她手腕一翻,铁镐的木质手柄重重敲在监工的后颈上。

监工眼白一翻,“砰”地一声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刚才,他们可是都想杀了她。小草没必要手下留情。

当然,死不了。吸血鬼的致命伤,只在心脏。

小草攥着那三张纸币,看了一眼沾血的铁镐。

这下,挖矿的工作估计是干到头了。

她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刚刚还在洛应面前夸下海口,转眼就闯了祸……不对!这分明是为自己伸张正义!

她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正要离开,一抬眼,却看见阿戏就站在不远处的对面。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小草平静地回望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阿戏忽然动了,他小跑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这里有监控!待会儿亲卫队肯定会来抓你,快跑啊!”

小草闻言,唇角微微勾起,原本沉重的心情,竟因他这句话而轻松了几分。

刚才那一瞬间,她设想了两种可能:

其一,这小子转身就跑,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基于他的处境,这情有可原。

其二,他跑去举报自己。

若真如此,她手里的铁镐恐怕就要换个目标了。

没想到,两种预想都未发生,出现了这意料之外的第三种情况。

“抓就抓吧。”小草满不在乎地说,“我倒要看看,哪条规定了受到致命威胁不许反击。”

她从口袋里掏出路上买的两颗血子糖,递过去:“喏,答应给你和阿那的血子糖。我自己的那份没忍住,路上吃掉了。这是你们的,你拿一颗。”

阿戏却依旧紧张地盯着她,慌乱地催促道:“你快……”

“放心,我不会有事。”小草打断他,抓起他的手,将一颗糖塞进他掌心。

两人距离很近,小草手上的动作停住。

她眨了下眼睛,凝视阿戏片刻,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微笑,“阿戏,还记得昨日我们俩初次见面,你说过的话吗?用什么交换房租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