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12日的傍晚，昭通项目部的板房里还飘着淡淡的混凝土味。陈景辰刚把最后一份施工方案归档，手机就在桌上“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舒瑜”两个字，像颗小小的火种，瞬间把他眼底的疲惫都烧化了。
他赶紧接起视频，李舒瑜的脸立刻占满了屏幕。她那边应该是在蒙自老家的卧室，背景里能看见挂着的刺绣床帘，淡紫色的，绣着缠枝莲，还是去年他陪她挑的。“忙完啦？”她的声音带着点刚喝过热水的暖意，嘴角弯着，眼角的笑纹里像盛着光。
“刚忙完，”陈景辰把手机架在堆满图纸的桌上，往后退了退，让她能看清自己，“今天外部单位来查资料，折腾了一下午。你呢？阿姨没催你去相亲吧？”
“去你的，”李舒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我妈正跟我爸挑喜帖呢，说要烫金的，显得隆重。对了，咱们上次说的婚礼日子，定在2月11号行不？我查了黄历，那天宜嫁娶，还是周六，亲戚们都有空。”
陈景辰的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日历，2月11号，离现在还有一个月。“行，就那天，”他笑着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铁皮，“正好年底了，公司也押着几个季度的工资没发了，趁咱们要结婚之前，我跟领导申请一下，让他们把工资结给我，如果全部批下来，够咱们办婚礼的。”
“谁跟你说钱了，”李舒瑜的脸颊有点红，伸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我是说，那天天气应该正好，不冷不热，穿婚纱也不会冻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机镜头转向床头的笔记本，“你看，我列了个清单，该买的东西差不多都记上了，咱们对着看看，有没有漏的。”
笔记本的纸页上，她的字迹娟秀，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陈景辰凑近屏幕，能看见“花束”两个字被圈了红圈，旁边写着“香槟玫瑰+白桔梗，配尤加利叶”。“这个花束挺好，”他指着那行字，“尤加利叶耐放，婚礼结束了还能插在花瓶里，能香半个月。”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舒瑜翻了页笔记本，“还有气球，要那种珠光的，红的金的，绑在楼道里，从楼下就能看见。对了，你喜欢心形的还是圆形的？”
陈景辰想起去年去参加李舒瑜朋友的婚礼，楼道里绑满了心形气球，红得晃眼，当时他就觉得非常好看，现在就轮到自己了。“心形的吧，”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显得喜庆。”
李舒瑜“噗嗤”笑了：“你跟我想的一样，去年我朋友结婚时，你就说他们的装饰好看，你是不是也喜欢这个？”她点开手机淘宝，屏幕上跳出一堆气球套餐，“你看这个，1000个才39块9，还送打气筒，咱们买两套餐够不够？”
陈景辰看着屏幕上五颜六色的气球，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他想起刚认识李舒瑜的时候，她总说“结婚不用太铺张，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可此刻她对着气球套餐认真比对的样子，分明藏着对这场婚礼的期待。“够了够了，”他赶紧说，“太多了收拾起来麻烦，重点是把你家的小院布置好，到时候拍视频好看。”
“就知道拍视频，”李舒瑜笑着翻到“喜糖”那页，“喜糖我想用好看点的盒子，装两颗奶糖，两颗巧克力，两颗酥糖，还有一些瓜子、桂圆、红枣，尽量装的多一些。”她顿了顿，声音轻了点，“你项目部的同事，就多放点巧克力吧，年轻人爱吃。”
陈景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暖暖的。她总是这样，连他同事的口味都记得。“听你的，”他说，“对了，喜糖盒子要不要印咱们的合照？我上次看有的同事结婚用的那种，挺特别的。”
“会不会太张扬了？”李舒瑜有点犹豫，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不过……印一张也行，就用咱们在大理拍的那张婚纱照，你搂着我看洱海的那张，我妈说那张最自然。”
提到大理的婚纱照，两人都沉默了会儿。屏幕里能看见李舒瑜的嘴角悄悄往上扬，陈景辰也想起那天洱海边的风，带着点咸湿的气息，吹起她的头纱，拂过他的脸颊。“就用那张，”他轻声说，“到时候让大家都知道，我娶了个多美的媳妇。”
“少油嘴滑舌，”李舒瑜的耳根红了，赶紧翻到下一项，“装饰品要买点红绸带，绑在院子的桃树上，再买几个‘囍’字贴，大门上贴最大的，卧室门贴带金边的。哦对了，还得买两个绣球，挂在客厅的房梁上，我妈说那是咱们哈尼族的规矩，能讨个好彩头。”
陈景辰的心里泛起一阵热流。他是哈尼族，李舒瑜也是哈尼族，虽然两人是同一个民族，可由于地域差异，还是有些差别的。“我妈上周还说，要给咱们寄两床刺绣被面，”李舒瑜说道，“是她自己绣的，上面有龙凤呈祥，到时候铺在新房里。”
“太好了！”陈景辰的眼睛亮了，“阿姨的手艺那么好，肯定比店里买的好看。对了，伴郎伴娘的礼物你想好了吗？我打算给伴娘买手链，银的，上面刻个小月亮，给伴郎就买打火机，印上咱们的婚礼日期，实用。”
陈景辰琢磨了会儿：“行，就这么办。伴郎我定了我的那些兄弟，服装就不统一了，他们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免得有些朋友到时候没有那种衣服，还要花钱去买。伴娘你定了谁？”
“我表妹和阿飞，”李舒瑜说，“说她们正好那段时间有空，还说要给我当化妆师，说保证把我化得比婚纱照上还好看。”
提到阿飞，陈景辰想起李舒瑜经常和阿飞出去玩，阿飞会化漂亮的装，而且还有一手照相的艺术，忍不住笑了：“她的手艺确实好，你们出去玩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给你们拍照。”
“是的，她可是有一手好手艺喔，不要起来太可惜了！”李舒瑜笑着说道，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差不多就这些了，你看看还有没有漏的？”
陈景辰盯着屏幕上的清单，一项项看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还得买两串鞭炮，结婚那天早上放，图个热闹。还有红蜡烛，晚上新房里要点，不能吹灭，得让它自己烧完。”
“你不说我都忘了，”李舒瑜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来，“鞭炮要那种挂着的，长长的，声音响点的。蜡烛要带底座的，红色的，上面最好有‘百年好合’的字。”
视频里安静了会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像首温柔的歌。陈景辰看着屏幕里李舒瑜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鼻尖圆圆的，像颗刚熟的樱桃。他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就是这样，两个人对着一张清单，商量着柴米油盐般的细节，却能从这些细节里，尝到蜜的味道。
“差不多了，”李舒瑜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屏幕，“剩下的就是订酒店和找司仪了，到时候在现场找一家饭店，菜做得好的，还能办婚礼，到时候我让姐夫和爸爸他们去看看。司仪的话，我想着不请了，到时候简单的说两句就吃饭。”陈景辰说道
“辛苦你了，媳妇，”陈景辰的声音有点哑，“等我这边忙完，就请假回去陪你。”
“不辛苦，”李舒瑜笑着摇头，“一想到再过一个月就能嫁给你，我就觉得浑身都有劲。对了，你那边冷不冷？我给你寄的毛衣穿上了吗？”
“穿上了，”陈景辰拽了拽身上的灰色毛衣，“暖和得很，你织的针脚又细又密，比店里买的强多了。”
“那是，”李舒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跟我妈学了半个月呢。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再聊会儿，”陈景辰舍不得挂，“看看你就行，不用说话。”
李舒瑜没说话，就那么笑着看着屏幕，手指偶尔轻轻敲一下桌面，像在打节拍。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项目部的板房间亮起了零星的灯，远处传来塔吊转动的“咯吱”声，可陈景辰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只剩下屏幕里的她。
“真得睡了，”李舒瑜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淡淡的红，“明天再接着看淘宝，争取把东西都买齐。”
“好，”陈景辰点头，“你也早点睡，别熬夜。”
“嗯，”李舒瑜对着屏幕挥了挥手，“晚安，景辰。”
“晚安，舒瑜。”
挂了视频，屏幕暗下去，映出陈景辰自己的脸，嘴角还傻傻地扬着。他拿起手机，点开淘宝，搜索“心形珠光气球”，看着屏幕上那些红红火火的图案，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就像这些气球，虽然简单，却会被他们亲手吹得鼓鼓的，充满了欢喜。
他给购物车添了两套餐气球，又选了喜糖盒，结算时，手指有点抖。付完款，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星星，心里像揣了颗糖，慢慢化开来，甜得从嘴角一直淌到心里。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娶李舒瑜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春天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带着股蓬勃的劲儿，让他觉得，再苦再累的日子，都有了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