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小点点头,对她来说,炸小鱼还真是挺贵重的。
大佑朝的植物油非常贵,她在集上买的一斤菜籽油要百来文钱,比猪油贵多了。
她回去添了些猪油来炸小鱼,炸得金黄酥脆。
小鱼不费钱,但费油啊。
钟小小笑道:“我们母子在这儿摆摊,承蒙您多照顾,还是我们借您的光多一些。”
掌柜拈了拈胡子,心道这女子样貌不俗,谈吐也是落落大方,倒不似普通农家女子,自己是不是该给她些提示。
“我来也是想问下,前些日子你给我送的生姜紫苏炒米茶是如何做的,”掌柜道,“呵呵,也是顾客替我打听,说在我店里喝了你的炒米茶,竟治好了她小腹胀痛。”
前些日子,钟小小还给两个掌柜送过一次礼,是自家炒制的生姜紫苏炒米茶。
光临绸缎铺的小姐们平日居于深闺,多有些阳虚的症状,这款茶驱寒暖身,确实很适合她们。
钟小小将制作方法告诉了掌柜,掌柜没想到钟小小这么爽快,道:“我看这几日天边总有朵乌云,不知过些日子是不是会下雨。”
钟小小愣了愣,不知掌柜为何会提起下雨的事,便跟着抬头瞧了瞧,道:“这几日下雨不妨事,我们农家的只望着收谷子那几日天气晴朗就好了。”
掌柜的见钟小小似是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笑着拱了拱手回店铺了。
绸缎铺掌柜走了没多久,漆器铺的掌柜也来了。
漆器铺的掌柜是位女子。
钟小小初见时也是吃了一惊,大佑朝风气保守,没想到能在蟠龙镇遇到一位女掌柜。
她向小六子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家漆器铺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奈何上一任家主生了个废柴儿子,不但没继承祖上流传的手艺,还差点把铺子押给了赌场。
百年老店差点毁于一旦,后来老父亲想通了,与其让家业给儿子败完,不如给懂事能干的闺女招赘。
女掌柜姓莫,在家排行十三,伙计们都管她叫十三娘。
她对钟小小的三个孩子印象极好,每每见到都要夸他们懂事有礼,还给三个孩子塞过小点心。
可能都是女人独当一面,女掌柜和钟小小心有灵犀,两人聊了没一会儿便说起昨日南宝差点在街上和大孩子打架的事。
十三娘望了望邀月楼的方向,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多说,只说让她千万要看好孩子,一定不能让孩子们离开她的视线。
连着两位店铺掌柜来打招呼,一时间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倒少了一些。
下午钟小小接了河对岸邀月楼和潇湘馆的两个大单子。
不知是哪家员外郎君为了博美人一笑,请全楼喝苏子饮。
一下子爆单了,她今日只带了160个杯子,全部干完就能收摊。
钟小小抡的手都快冒烟了,听得有人道:“给我来杯苏子饮。是你?”
钟小小抬头,愣了一下。
眼前这位不是大何氏的弟弟何大成吗?
他见是钟小小,也愣了一下,忙侧了头用头发遮住左眼。
大佑朝男子束发,但也有奔放不服礼教的,散发而行,这样的人在蟠龙镇上就更多了。
“今日不再接单了,”钟小小道,“你眼睛好些了吗?”
何大成的右眼闪过一抹幽深,道:“好,好些了。”
“那就好,”钟小小开朗道,“你若不信我,去找个信得过的针灸大夫在你背上刺络放血,也能起到清热解毒的功效。”
何大成垂眸,道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钟小小摇了摇头,何大成在说谎。
爷爷说,好的中医会算命,她看何大成的走路步态,已是有几分颓废之像。
此刻,他不应在县学里读书,怎么跑到蟠龙镇来了呢?
不多会儿,又来了位嬷嬷打扮的仆妇,到了她摊子前。
看她的穿着打扮,头上还戴了钗环,应是大户人家的老仆。
“不好意思,今日不再接单了。”钟小小抬头笑道。
“我不是来买饮子的,”嬷嬷扫了眼她的小摊道,“我家小姐出二两饮子买你这苏子饮的方子。”
钟小小愣了愣,手上不停:“不好意思,这是我和三个孩子养生立命的生意,方子是不卖的。”
嬷嬷见她无意,便回到后巷停车的地方向车内禀报。
“当真?”小姐挑帘道。
“奴婢方才去的时候,她正接了大单子应接不暇。
不如等她空下来,奴婢再去寻她谈谈。”
“不用了。”
小姐靠坐在车上,二两银子够普通农户一家一年的用度了,她居然不卖?
可她的月钱也只有一两二钱银子,初来乍到有的是需要打点的地方,再加价她也是不愿意了。
她们在镇上停留一日还要赶路,本想买个方子,在她的诗会能用上京都的茶饮方子,说起来也有面子。
马车停在了镇上最好的客栈,管事已经打点好,正准备下车,就听丫鬟道:“小姐,巷子外头有两个孩子找您。”
嬷嬷一眼认出正是卖苏子饮那儿的两个男孩子。
两个男孩帮娘亲摆摊,照顾妹妹,模样又俊俏,嬷嬷当时便多看了几眼。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家孙子要是能有她们这般懂事,她梦里也能笑醒了。
当下便让丫鬟将两个孩子领了进来。
东宝和南宝跟着丫鬟走到车前,东宝拉了南宝一下,恭敬地向着车内行礼。
嬷嬷见东宝行礼的姿势,眸光微闪,随即道:“你娘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