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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谢蕴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梳着双髻,额间描着花钿,再配一副珍珠耳环,明艳又娇俏。

老夫人见了就欢喜,朝她招手:“蕴姐儿快来祖母这边坐。”

谢蕴福身行了礼,笑盈盈地在老夫人身边坐下:“祖母昨夜歇得可好?”

“好着呢。”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鬓边,仿佛怎么看都不够,“我们蕴姐儿天生丽质,跟小仙女似的。”

谢蕴笑嘻嘻道:“嬷嬷她们都说,我眉眼像祖母,我是小仙女,祖母是大仙女。”

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从荷包里摸出几个糖,塞她手里:“嘴这么甜,祖母请你吃糖。”

谢蕴剥了糖纸,将糖放进嘴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笑意晶亮:“这桂花糖真好吃。”

“祖母有好东西,只惦记着二妹妹。”谢萦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进来了,“祖母偏心。”

老夫人喜甜,荷包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糖。

她摸了一把给谢萦,笑得慈祥:“我记得萦姐儿喜欢吃松子糖,来,给我大孙女,可别说祖母偏心了。”

“谢谢祖母,”谢萦接过来,剥了颗放进嘴里,“祖母这里的松子糖,比别的地方酥脆清甜。”

说着,扭头去看谢蕴:“二妹妹吃的什么糖?”

“桂花糖。”谢蕴含着糖,眼里笑意弥漫,“祖母还有什么糖,我也想尝尝。”

“好,都给你,”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得眼角都堆起了皱纹,“跟个小馋猫似的。”

“刚刚还是小仙女,现在就是小馋猫了,祖母的心意变得也太快了。”

“小馋猫,祖母也喜欢。”

屋里欢声笑语,没一会儿,谢芫也来了。

老夫人也摸了一把给她。

侯府的姑娘长得好看,又都精心打扮过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姐妹三人,说道:“明日就是中秋了,今年宫宴,蕴姐儿和芫姐儿一起去吧。”

谢芫性子清冷,不喜欢热闹,往年都是谢蕴去赴宴。

今年,她不打算去了。

谢蕴道:“我就不去了,三妹妹和父亲一起去吧。”

宋妃虽然被褫夺了贵妃封号,但五公主还是五公主,她脑子进水了,送上门给她撒气。

谢芫道:“孙女也不想去。”

那些宫宴无聊得很,贵女之间,踩高拜低,一句话里有十八个心眼,还不如留在府里,画筒车的图纸。

老夫人没料到两人都不想去,想了想,道:“蕴姐儿不去便不去,但芫姐儿刚得了陛下赏赐,若不去,容易落人口实。”

谢芫却道:“母亲身子不适,我和二姐姐留在府中侍疾,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老夫人皱眉。

谢芫又道:“我近来风头太盛,这时候进宫,太招摇了。”

谢蕴附和道:“三妹妹说的也没错,赵家刚被问罪,赵家舅母又当街骂了一顿,三妹妹若是进宫赴宴,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外面有流言,都说三妹妹只顾自己风光,不顾舅父死活。”

老夫人脸色一沉。

赵氏登门被打出来,丢尽了侯府的脸,钱氏骂的更是难听,要不是赵氏回来就病倒了,她高低要把人叫过来训斥一顿。

想到近一个月来,侯府是非不断,老夫人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便没有勉强她们一定要进宫赴宴。

谢芫眉眼清寒如雪。

谢蕴把母亲气昏过去,她还没找她算账,她居然又在老夫人面前上眼药。

谢蕴对上她冰冷的目光,眉梢微微一挑,挑衅意味十足。

谢芫的脸色更冷了。

坐在一旁的谢萦,没察觉到两人的交锋,嘴里的松子糖,突然就没滋没味了。

庶女就是庶女,再怎么当嫡女教养,谢蕴和谢芫说不去就不去,她却连赴宴的资格都没有。

谢萦心里闪过一丝难堪,这让她极不舒服,越发想把谢昱溺毙的真相查出来,只要查出是赵氏所为,那么,这侯府主母的位置,就该换一个人坐了。

谢萦心里打着小九九,谢蕴也很想知道,她这出戏会怎么唱。

从松鹤院出来,她挽着谢萦的手走了。

谢萦看了眼落在后面的谢芫,眉梢微挑:“二妹妹和三妹妹闹别扭了?”

谢蕴面无表情:“没有。”

“你们有没有闹别扭,我还看不出来?都是姐妹,哪来的隔夜仇,说开了,也就好了。”

“就大姐姐眼尖。”

“所以,到底怎么了?”

两人说着,拐过一处花丛,往另一边走去。

谢蕴哼了声:“人家不待见我,一个奴才都能打我的脸,我总不能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给她打吧?”

这浓浓的怨气,谢萦一听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她冷声道:“哪个刁奴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欺主。”

“还有谁,不就是赵嬷嬷吗?”谢蕴忿忿地说道,“母亲病了,我去尽尽孝心,竟然被一个婆子说教了,还拿孝道和名声来压我。”

谢萦眼睛闪烁了一下:“如此刁奴,着实可恨,你怎么没告诉祖母?”

谢蕴沉着脸道:“这种小事没必要去惹祖母心烦,她赵嬷嬷忠心为主,想拿我给母亲出气,我也不是好惹的,总有一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忠心为主......

谢萦听到这四个字,仿佛一道亮光从脑海里划过。

是啊,赵嬷嬷是赵氏的心腹,那些赵氏不方便去做的,肯定都是吩咐赵嬷嬷去办。

她可以从赵嬷嬷这里下手。

谢萦的眼睛陡然闪闪发亮,嘴上说道:“这样的刁奴确实该好好给个教训,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二妹妹尽管说一声。”

“大姐姐好意,我心领了,到时候再说吧。”

她好心好意给谢萦指点了方向,谢萦还想借她的手,揪出赵嬷嬷的尾巴,想的真美。

......

中秋当日,谢崇进宫赴宴,赵氏卧病在床,家宴便设在松鹤院。

院里,灯火明亮,花团锦簇,菊花和桂花开得正好,满院都是花香。

底下几个小辈陪着老夫人,赏月也赏花。

老夫人心里高兴,喝了点桂花酒,中秋佳节,不管是谢蕴,还是谢萦和谢芫,都没想找事,于是,其乐融融,热热闹闹地过了个节。

......

宫宴那边,宋痕满心期待,以为能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谁知,谢蕴压根没进宫赴宴。

原以为重来一次,能得圆满,能抱得美人归,却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求不得的滋味,那样极致的痛苦,他早已体会过一世。

他不想再尝。

宋痕望着夜幕上皎洁的圆月,生出一种执念。

他得寻个机会见一见阿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