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宋高宗赵构和秦桧却一天连发十二道金牌,强行命令岳飞班师,最终导致了北伐之功毁于一旦。
岳飞回朝后,次年四月,便被明升暗降夺了兵权。
九月,岳飞的得力助手张宪被岳飞的副将王贵诬告入狱。
十月,岳飞及其长子岳云也被投入大理寺。
可在这个时空里,历史终于发生了偏差……
绍兴十一年,夏末秋初。
淮河两岸的暑气尚未散尽,但岳家军帅帐里的空气,却已寒彻骨髓。
帅帐之内,岳飞负在身后的双手里,持着最后一道金牌,他背对着帅案,身躯依旧挺拔如松。
连日来的愤懑、不解、乃至一丝隐隐的不安,已在他锐利的眼眸中刻下了深深的疲惫。
帐下,牛皋、王贵、张宪等一众将领群情激愤。
“元帅!不可回师啊!”牛皋须发戟张,声若洪钟,“我军兵锋正盛,兀术溃不成军,此刻正宜乘胜追击,直捣汴京!此时回师,岂不前功尽弃!”
“朝廷此举,实乃自毁长城!”王贵亦捶胸顿足。
唯独都统制张宪,面色沉凝,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元帅,事出反常必有妖。连下十二道金牌,逼我军在胜势之下南归,朝中……恐有巨变。”
岳飞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帐中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声音沙哑而坚定:“君命召,不俟驾。我等身为臣子,岂可违抗圣命?朝廷既有诏,飞,不得不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然,北伐之功,乃将士用命所致,飞必当面向陛下,陈说利害,恳请圣上收回成命,允我辈一鼓作气,光复旧都!”
他信念依旧,他相信着那位曾亲手写下“精忠岳飞”的官家,相信这煌煌天道,相信自己满腔的赤诚可鉴日月。
大军开始南撤,士气低迷。
行至鄂州附近暂歇时,一骑快马星夜闯入营寨,直奔张宪军帐。
来人身着普通百姓服饰,却步履沉稳,目光锐利,正是长期跟在杨再兴身边的赵正隆。
“张都统!卑职赵正隆,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赵正隆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张宪屏退左右,眉头紧锁:“赵正隆?你不在杨将军处,为何来此?”
赵正隆深吸一口气:“都统,卑职近日得临安好友冒死密报,岳元帅麾下前军副统制王俊,已秘密投靠秦桧,正罗织罪名,构陷元帅!其罪证,或已藏于其鄂州居所之内!”
“什么?!”张宪浑身一震,虎目圆睁,“王俊?他安敢如此!此言当真?可有证据?”
他深知王俊为人,确有趋炎附势之嫌,但构陷主帅,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卑职以性命担保!此消息来源绝对可靠。秦桧与金人媾和之心已决,元帅乃最大障碍。他们欲除之而后快!都统,还请速查王俊住所,定见分晓!迟则生变!”赵正隆语气斩钉截铁。
张宪脸色变幻不定。
他信得过杨再兴,知他派来的人绝非无的放矢。
此事关乎元帅生死,岳家军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即刻去查!”张宪不再犹豫,点了一队亲军,便要出营。
恰在此时,帐外传来通报:“杨再兴将军到!”
只见杨再兴风尘仆仆,大步踏入帐中,见到赵正隆,微微点头,随即对张宪道:“张兄,事态紧急,赵兄弟所言,俱是实情!我初闻时亦不敢信,但思及朝廷近日反常之举,由不得不信!王俊那厮,包藏祸心!”
原来,赵正隆在出发向张宪报信之前,已将消息透露给了杨再兴。
杨再兴起初勃然大怒,几欲斩杀“诋毁”同僚的赵正隆。
但赵正隆一番剖析,将秦桧主和、金人必欲去飞而后快的利害关系道出,杨再兴联想起朝廷对岳家军的种种掣肘,以及此次十二道金牌的蹊跷,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他素来敬重岳飞,更与张宪交厚,当下毫不犹豫,加上顺昌战事已毕,便点起所部兵马,星夜兼程赶来与张宪汇合。
张宪见到杨再兴,心中更无疑虑,沉声道:“好!有杨兄在,更有把握!我们这便去王俊处,搜他个底朝天!”
夜色深沉,张宪与杨再兴率兵直扑王俊在鄂州的宅邸。
王俊此时正随大军行动,府中只有家眷。
张宪以搜查军情泄密为由,强行闯入。
经过一番细致搜查,果然在王俊书房暗格中,搜出了他与秦桧心腹往来密信的草稿,以及一份罗织岳飞“逗留不进”、“坐观胜负”等罪名的构陷文书底稿!
证据确凿!
张宪手持那几张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纸页,手臂微微颤抖,怒火几乎要将胸膛炸裂:“奸佞!国贼!元帅待他不薄,他竟行此猪狗不如之事!”
杨再兴一把按住张宪握刀的手:“张兄息怒!此刻宰了王俊易如反掌,但元帅他……他肯信吗?即便信了,以他的性子,会如何做?”
张宪如遭雷击,瞬间冷静下来。
是了,元帅忠直,即便看到这些,恐怕第一反应也是要面圣直言,澄清是非,而非举兵对抗。
“必须立刻禀报元帅!”张宪咬牙道。
张宪与杨再兴带着搜出的铁证,连夜追上岳飞帅营。
听完张宪的禀报,看罢那白纸黑字的罪证,岳飞沉默了。
烛光下,他伟岸的身躯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脸上血色尽褪,唯有一双手,紧紧攥着那几张纸,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帐内空气凝固,牛皋、王贵等将领已是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提兵杀回临安。
良久,岳飞才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帐下众人,声音低沉得可怕:“王俊……小人耳。然,陛下圣明,岂会受此等宵小蒙蔽?我岳飞精忠报国,天地可鉴!”
“此次回京,正可当面与秦桧对质,在陛下面前,剖肝沥胆,陈说北伐之要,揭穿此等阴谋!届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