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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想到,梧州水患在前,时疫在后,这本不算稀奇,毕竟天灾难免。

可稀奇的是,梧州官府从上至下,竟能如铁板一块,将如此严重的疫情隐瞒的滴水不漏,直至全面爆发,生灵涂炭,才被外界知晓。

这需要何等严密的控制与统一的步调?

寻常地方官员,即便为了政绩或惧怕责罚,试图瞒报,也绝难做到如此程度,更别提是在新朝初立,朝廷对地方掌控力尚且不弱的当下!

除非...除非这并非简单的隐而不报,而是...有意为之!

这个大胆的念头,让陆明远瞬间脸色骤然,脊骨生寒。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任甚至推动混乱蔓延,致使一州之地秩序崩坏,民不聊生,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除非...他们本意就不是为了治理,而是要...制造混乱!

从而,借此消耗朝廷精力,动摇国本!

陆明远越想越是心惊,疑惑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在此刻窥的一线清明。

是了,若有人心怀叵测,意图制造那更大的...动荡,那么遏制这场混乱的关键...这张能救千万人性命的药方,必定会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让疫病无限蔓延,让恐慌吞噬秩序,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若真如此,自己这清河县,乃至整个景州官场,恐怕也早已渗透了这些人爪牙,否则那药方怎会被特意拦截,无人知晓?

陆明远变体生寒,此时此刻,再想起州府那些面目模糊的同僚,只觉人人都蒙上了一层他无法勘破的阴影。

景州...会是谁?

难不成....秦淮安?

陆明远忽的心头冷,想到这一年来,自己因追查场侵袭宋家村的匪祸,以及栽赃宋家那丫头的吴家,已然触到了秦家某些不欲人知的隐秘边角...莫非已被对方察觉?

如今这救命的药方在州府石沉大海,而秦淮安的女婿与属官恰此时到来,对此事却表现的一无所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对方变相的警告?

陆明远心中一凛,再看向身前秦昭明后,心底的警惕忽然攀升至顶点。

“秦公子...”

他强自压下心头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听你方才所言,梧州局势竟已糜烂至此?下官身处偏僻小县,消息闭塞,只知梧州疫病甚重,却不知具体详情。”

“依公子看,那边...如今究竟是何光景?州府官员如此...行事,实在令下官匪夷,难道他们就不惧朝廷日后雷霆震怒吗?”

陆明远刻意在‘行事’二字上微微一顿,留有余地,目光却紧紧锁着跟前男人,希望能从对方神色中判断几分真假。

秦昭明自然敏锐捕捉到了身前这位大人,对自己前后称谓的变换,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就里。

不过,他还是努力思索一番,回忆了一番这些日子在州府旁从那听得的关于梧州的零星消息...

片刻后,他迎着对方目光,坦然道:“县尊大人,实不相瞒,鄙人在州府中并无官身,岳父公务,亦不多与在下言说。许多事,所知着实有限。”

“关于梧州,鄙人在州城时,偶从一些自梧州逃难而来的百姓口中听得些许...传言。”

“据说,那边灾情初起时,官府似乎也并非毫无作为,只是...唉,或许是灾情太重,疫病又起的迅猛,初时只以为封城锁县,企图将疫病控制在境内,却未及时疏导救治,待到发现势头不对,已是燎原之火,再想扑救,为时已晚,力有未逮了...”

陆明远细心听着,心中诧异再起。

对方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为梧州开脱,却又更像是东拼西凑的道听途说...

总之,与他内心那个有意制造混乱的伪辩之词相差甚远。

秦淮安膝下仅有一女,这秦昭明身为入赘女婿,怎会对官场核心消息如此隔膜?

是此人城府极深,有意隐瞒,还是...他在秦家的处境,并非外界看来那般风光?

秦昭明不知,自己这番搜肠刮肚的坦诚回答,非但没打消这位大人的心头疑虑,反更警惕了些许。

捕捉到陆明远眼中那抹愈发浅淡的神色,秦昭明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心底掠过一丝烦闷。

他本就不是什么长袖善舞、善于揣摩上意之辈,对官场中那些虚与委蛇的做派,更是从心底里感到厌烦。

否则身为秦家赘婿,他也不至于今日还是个白身。

此刻见陆明远如此,他那点本就浅薄的耐心也几乎告罄。

暗道,此番若不是心系宋家那一家上下安危,他何须勉强自己求到秦淮安的跟前,讨来这么一个‘协理赈济’的虚名?

该说的他已据实告知,信与不信,是对方的事,他懒得再去分辨。

念此,秦昭明敛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一股无形的静默在二人之间弥漫,直到那去而复返的李荣折回后,方才打破这一片沉默。

比起秦昭明,撇去公务不谈的李荣,倒是个极善交际逢迎之辈,他面上始终堆着熟稔的笑意,与陆明远就着当地风俗聊了不少,言谈间颇为热络,一时倒也显得相谈甚欢。

李荣不知作何想法,还特意提及到了清河县此前进献的新式耕犁,言语间不吝赞誉,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了名声渐起的宋家村。

一旁静坐的秦昭明,在二人谈及此后,也凝神细听起来。

他虽不知那犁究竟出自村中何人之手,但听闻故乡之名被如此提及,心底仍不免泛起层层涟漪。

宴席终散,送走二人后。

陆明远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回到书房,招来心腹班若章。

书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这位县令大人阴沉的脸。

他屏退左右,盯着前人:“若章,本官再问你一次,前几日那份加急文书,你究竟亲手交给了谁?”

班若章被其气势所慑,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回答:“回大人,当日下官不敢假以他人,是亲自前往州府,面呈给了长史闫付闫大人!下官亲眼看着闫大人接了文书,绝无差错!”

长史闫付...

此人乃刺史幕僚,文书既已送达他的手中,断无可能流落秦淮安之流!怎会石沉大海?!

难不成...这回,他还错怪了秦淮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