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有个人,他的人生像是开了会员,能看前三季的回放。
这让他活得特别心累。
第一世,他叫令尹,在科举考试中心当阅卷官,手握无数考生的KpI。
一份卷子飘然而至,文笔骚得能当场出道,作者叫兴于唐。
令尹眉头一皱,感觉这考生在内涵他没文化。
他提起朱笔,在卷子上画了个圆润的“o”,不是oK的o,是“out”的o。
“下一个。”
兴于唐拿到成绩单,眼前一黑,cpU当场烧了。
他一口气没上来,愤懑而死。
但死了,事儿没完。
死亡,不过是换个服务器继续战斗。
兴于唐捏着他那份挂科的卷子,一纸诉状递到了阴曹地府的纪检委。
他这一告,好家伙,像是捅了落榜生的马蜂窝。
数以千万计的“同是天涯挂科人”从忘川河底冒出头来,纷纷举手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他们当场成立了“挂科者联盟”,公推兴于唐为复仇者联队的队长。
阴风呼啸,令尹上一秒还在家吃着火锅唱着歌,下一秒就被两个鬼差架到了阎王殿。
森罗殿上,阎王爷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活像一个连续加班了五百年的项目经理。
“令尹。”
“你为何黜落优等生,让那些平庸之辈上位?你这KpI怎么算的?”
令尹腿肚子直哆嗦,但嘴还是硬的。
“报告阎王老板,这锅我不背。”
“上面还有总裁,我就是个执行的。”
阎王不耐烦地一挥手。
“传主司。”
主司被拘来,一脸懵逼。
“房官没把这篇雄文递上来啊,我每天看的卷子比我还高,我哪看得到?”
阎王一拍惊堂木,震落了三斤灰。
“都有失职,都有责任。来人,一人赏二十大板,打完收工。”
“这处理结果,包您满意。”兴于唐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嘲讽。
他代表着千万鬼魂,上前一步。
“打几板子就完事了?这也太轻飘飘了,比我写的文章还轻。”
“我们要求,挖了他的双眼。”
众鬼立刻山呼海啸。
“挖眼。挖眼。挖眼。”
阎王头疼欲裂。
“不准。本殿这里是执法机关,不是黑暗料理厨房。”
兴于唐冷笑一声。
“那好,不挖眼,就剖心。”
“让我们看看,能写出‘平庸’二字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剖心。剖心。剖心。”
鬼声越来越厉,整个大殿都在震动,仿佛一个超重低音炮开到了最大。
阎王看着这群情绪激动的KpI,再看看自己桌上堆积如山的生死簿,终于妥协了。
“行了行了,剖。快点搞定,我还要赶着投胎指标。”
鬼差上前,像撕包装纸一样扯开令尹的官袍。
冰冷的刀锋贴上胸口。
刀光一闪。
令-尹和主司的惨叫声,成了千万鬼魂满意的背景音乐。
他们看着两人胸口沥出的鲜血,终于长出了一口怨气,心满意足地散了。
令尹的魂魄被剖得七零八落,打了个包就发配去了陕西,投胎成了一个老百姓的儿子。
他长到二十多岁,时运不济,被一伙土匪裹挟着造反。
结果官兵一来,土匪团伙秒变俘虏。
他被五花大绑,押到大堂上。
堂上坐着的兵巡道大人,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令尹抬头一看,魂都凉了半截。
那张脸,化成灰他都认得。
兴于唐。
兴于唐的目光扫过一众俘虏,最后定格在令尹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挥了挥手。
“其他人,都放了。”
然后,他指着令尹。
“这个人,不用审了。”
“就地正法。”
令尹眼前一黑,再次回到了熟悉的阴间。
他又一次站在了阎王面前,这次原告成了他。
“他草菅人命。我要求重判。”
阎王查了查生死簿,叹了口气。
“别急,他阳寿未尽,正在人间升官发财呢。等他禄尽了,我再叫他下来跟你对质。”
几十年后,兴于唐终于下来了。
阎王清了清嗓子。
“兴于唐,你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罚你来世为畜。”
他又看向令尹。
“但是,令尹,我查到你上上辈子,曾经因为兴于唐的父母迟交了税,把他们给打了。”
“所以,你们俩罪过相同,抵消了。”
令尹一听就急了,这仇还没报完,下辈子兴于唐不得往死里整他。
“阎王爷,我申请。”
“我请求来世当个大点的畜生,能打架的那种。”
阎王觉得这要求很新奇,批准了。
于是,令尹被判为一条威猛的大犬,兴于唐则是一条小巧的宠物犬。
令尹出生在顺天府的闹市,成了一条看家护院的恶霸。
一天,他在街角晒太阳,看见一条白色的小哈巴狗,正被主人抱着,姿态优雅地吃着点心。
那股子熟悉的、欠揍的劲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
是兴于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令尹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去。
小犬虽小,但战斗基因刻在灵魂里,它灵巧地一闪,反口咬住了大犬的喉咙。
两只狗,当场毙命。
他们又双双回到了阎王殿。
阎王看着这对冤家,感觉自己的功德都要被扣光了。
“够了。我受够你们了。”
他指着二人。
“这样,下辈子,兴于唐,你给令尹当女婿。你们俩给我当亲戚,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令尹再次转世,生在庆云。
二十八岁中了举人,日子过得安稳顺遂。
他生了一个女儿,娴静娟好,如同画中人。
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踏破了门槛,他一个都没答应。
他在等。
后来,他作为地方官,去视察学使院发落诸生的考试。
他翻开第一名的卷子。
考生,李生。
那笔锋,那文采,那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令尹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是兴于唐,没错。
他立刻把这位李生请到自己的旅舍,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比亲爹还亲。
“贤侄,可曾婚配?”
“不曾,学生以学业为重。”
“那正好。我有一女,与你甚是般配,不如就此订下姻好。”
所有人都说令尹大人爱才如命,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有令尹自己知道,他这是在拆除一颗纠缠了三辈子的定时炸弹。
婚后,女婿李生仗着自己的才华,根本不把岳父放在眼里。
一年到头,也难得上门一次。
后来,李生官场失意,人到中年,怀才不遇,考一次挂一次,苦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令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不是心疼女婿,是怕这祖宗又把怨气记在自己头上。
他为女婿百计营谋,疏通关系,送钱送礼,差点把自己的养老本都搭进去了。
终于,女婿连连高中,官运亨通。
从那以后,女婿对岳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敬得如同亲生父亲。
翁婿二人,时常对饮,和好如初。
这段旷世奇缘,总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