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宫内史杜庆信为了司金大夫马超的私下授受,在太子身边周旋。
拿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为别人办事。
杜内史滴水不漏的圆滑,陈柏然心知肚明。
可太子爷并不知道这马超的宴请,本就是空穴来风,特意为了东宫而来。
这因好色之名,名贯同州府的司金大夫马超,
因郑家的姻亲关系,攀上了厍汗姬娘娘家的势力。
本并不将东宫在同州府的存在放在眼里。
可前不久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给马家杀了个措手不及。
原因便是他的死对头,掌盐中士唐元智家的女儿嫁去了东宫。
当年他强取豪夺了唐元智家的美妾。
如今这妾还为他生养了儿子。
唐家的女儿突然成了太子的侍妾。万一受宠东宫。
唐中士心中的那口恶气,迟早有一天会借女儿的手,让东宫要了自己的命。
更何况,如今闻听太子爷来到同州接任总管之职,执法峻厉。他的心里顿时慌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要自救,便要主动找到能通融到太子爷的关系。
可这太子爷身边的近臣,他一个都不认识。
唯独旧宫内史杜庆信,还有几分交情。
而就在这时,杜内史为了奉太子之命,给那被从郑府救出来的唐萤打开手铐脚镣。
竟然辗转找到了司金大夫,向他开口要可以开锁的能工巧匠。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瞬间砸在了马超的头上。
于是,本来正想找机会攀附的马超,也不管新妾所生的儿子,其实早半个月前就呱呱落地了。
硬生生造了一个生辰之喜。
希望借着这弄璋之喜的机会,讨好东宫,阿谀太子。
那红色的喜帖便趁着这样的机会,递到了杜内侍的手上。
这张小小的宴请喜帖,看上去轻如鸿毛,不过生辰之喜这么简单。
其实明眼人谁都知道,这样的宴请,除了设宴人的面子。
背后深藏的,更是妥妥的攀附和权利的交集。
马超借儿子新生之喜宴请太子,无外乎为了那曾经的过往,想借东宫之势,求东宫放他一马而已。
按道理,太子爷对这样的宴请应当慎之又慎。
毕竟朝廷的言官们,对这样的事情往往眼睛瞪得像铜铃。
更何况陈柏然现在附身的这个太子,本就时时处处身处在心怀叵测人的视线里。
但是,相比于父皇交给的五万同州军的安危来说,
这顿在同安坊的宴席,如果能借机会破解同安坊掌控军眷的谜题。
就是言官们说破了嘴,有心人在父皇面前再翻云覆雨,都不过是浮云小事。
马超的请柬,让太子爷抓到了绝妙的机会。
太子殿下本来正发愁这同安坊为何有如此大的能量,能掌控朝廷的子民。
此时便来了契机。
于是便顺水推舟欣然应允。
太子爷对这些阿谀拍马之事的松动,让杜内史心里欣喜若狂。
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太子爷的影子。
可他的兴奋还没有停留半分,便旋即被太子跳转的话题将了军。
陈柏然并没有想到,那一直被他扣在同州宫里的唐家的女儿,
那手脚上的铁链脚镣,一直到这几天才解决掉。
而解决的方法,却是杜内侍借助了司金大夫手下工匠的关系。
不过那个唐萤的蹊跷,此时又泛上心来。
昆奴当初是把这女人从郑府解救出来的。
唐家的女儿,为什么被郑家套上了铁链,在库房里关着?
这掌盐中士家丢了女儿,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而这女人这些日子被困宫中,对丢掉了重要人证的郑家来说,居然连出来寻找的消息都没有。
“杜内史。这唐家的女儿,到底有几个?” 太子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不是说她不是唐萤,是唐家的义女?你既然和唐家熟悉,竟没认清她到底是谁?”
“嗳呀,殿下。谁说不是呢?”
“可奴婢也不知道她不知何故,一直坚称她不是唐萤,是那唐中士的义女安伽陵啊!”
“唐元智的义女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您忘了!那安伽陵本是唐家小妾的女儿。”
“当初那被马超抢了的乐姬,之前本是嫁过人的,膝下有一双儿女。原来姓安。当是粟特人的后代。”
“那乐姬被马超骗入了马家,可一双儿女却被扣在了唐家。”
“唐家一直指望用她的儿女,引那妾室归家。故而那唐家,才有义女之说。”
“前些年,那小妾的男儿出走长安。听说还做了国师的徒弟。”
“而那女儿却被唐家主母多般凌辱,像丫鬟一般呼来唤去,过得如奴仆一般。”
“殿下可曾记得当初您在唐家酒醉后,曾经芙蓉帐暖的那一幕?”
旧宫内史杜信庆在太子的耳边,半是提醒半是诱导着谈起了过往的旧事。
在说起曾经发生在掌盐中士唐元智家的过往的时候,
再一次暗示起了太子爷曾在他家做下的丑事。
杜内史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此事,让太子爷感到很是难堪。
毕竟陈柏然是后来附身而来,那过去的事情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杜内史一再提起,想必一定有他想说明什么的意图。
所以他只能假装糊涂。
“你说孤当年在那唐中士家,因为醉酒宠幸了他家的女儿,你看见了?”
太子爷开始了玩世不恭。
“殿下您这话说的。这事奴婢哪能看见,当然是非礼勿视啊!”
“奴婢当时找到您的时候,您已经烂醉不醒,倒在锦绣帷幕中了。”
“只是奴婢的意思是,当年您既然宠幸过那唐家的义女,当知那安伽陵的模样。”
“所以这唐萤的真假,殿下岂不是应该清楚的知道啊。”
“你都说孤当时酒醉了,既然酒醉,何来印象。”
“孤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露水情缘而已。何劳孤记挂?”
“不过,内史不是说这唐家女儿,日前被唐家送进了东宫了么?”
“如果她是唐萤,她怎会被双手双脚捆缚着关在了郑府?”
“这郑府有如此大的胆子,敢绑孤的侍妾?”
“既然她一直坚称她便是那安伽陵,那么马家的新妾岂不是应该认识自己的女儿。”
“如此,后日马家的喜宴,孤便携她一起前去。”
“让那马家,带那安伽陵的亲生母亲应宴。”
“孤现时只想知道这女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这消息你便替孤放了出去。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杜内史的这张嘴,可别叫孤失望。”
说罢,太子伸出了几根手指,冲着那内史大人挥斥而去。
“诺!” 杜内史兴高采烈地退下了。
陈柏然在心里浅浅地冷笑了一声。
唐萤的疑云,一定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他将她冷处理在同州宫里,甚至连她为什么被关在了郑府都没过问一句。
但不代表太子爷的心里没有盘算。
杜内史消失后,陈柏然伸手招来了千牛将军徐赞。
将一封刚刚一书而就的信交给了他。
并如此这般这般地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