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卫对天子之军的侵蚀,带来了同州军严峻的问题。
这发生在军中的涉黑意外,震惊了太子和他的临时智囊团。
也吓坏了曾经一直为皇帝代理着同州军务的皇室宗亲,老将尉迟迥。
如果不是太子来交接兵权,尉迟迥自己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竟不知道自己军中,居然有人成群结队,已经演化成了黑虎卫的一部分。
三千多军兵,绝非小事。
如果再渗透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万一发生兵变,万一这五万的军队被人挑唆谋反,
这显而易见的危险,都让他感到了焦头烂额的惶恐。
都说年轻的太子爷一向任性随意,不谙正事。
可如今的殿下早已今非昔比。行事严谨,执法严苛。
此时面对着太子爷铁青阴冷的面孔,尉迟迥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五万军兵的花名册,摆在了太子爷万寿殿的案头。
尉迟迥,韦孝宽和太子卫率的千牛将军徐赞,
还有宫尹大人郑译,太子少傅辛威,辅臣于智团团围在了案前。
这三千多介入黑虎卫的军兵,兵种庞杂,漫布军营。
他们到底是被何人买通,如何被人渗透,
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成为黑虎卫一员的,颇费思量。
众人将这三千多的名字,在军中的分布图铺开了来看。
发现同州军中,宿卫六率。
虎贲、旅贲、射声、骁骑、羽林、游击,左右共十二个领军都督。
除了隶属于羽林率一个名叫展子俊的率主,
还有一个宗亲李湛率领的旅贲率下,秋毫无犯无人涉案外。
其他所有的营帐均星星点点有人涉足。
而其中虎贲都督蒋阚的麾下,精干居然全部涉案。
大周的军营,向以严苛着名。军阶森严,户籍绑定。
这些职业军人的家庭,世代为兵,没有特许不得脱籍。
而此时对这些涉黑人员如何处置,成了太子爷心头的一块心病。
因为丝毫的处理不当,或有差池,便会导致兵乱,或是同州军灭顶的灾难。
为此,一直沉吟良久的郑译大人在斟酌再三后提出了个主意。
若要掌控这些军兵,不如先掌控他们的家属。
可核查下来,居然发现这些人的家眷,早就被同州一个名闻遐迩的酒肆同安坊掌控在手了。
同安坊一介商户,如何能掌控府兵的家眷的?
这个同安坊又是个怎样的所在呢?居然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正当智囊团们颇费思量之时,旧宫内监杜庆信借着传膳之机,给太子爷送来了一封鲜红的请帖。
“殿下!”
“司金大夫马超给您送来了一张请柬。”
那杜庆信悄悄来到了太子身边,趁着伺候餐食的机会,低声回禀。
“司金大夫?” 太子不解地抬起了头。
“殿下有所不知!他家妾室前几日刚为他新添了男儿,司金大夫开心异常。”
“正拟于后日晚间设喜宴于同安坊。故而派人托奴婢送来了喜帖,想恭请殿下前往。” 他谄媚着说。
陈柏然接过了那张鲜红的帖子,翻开一看。
上面赫然印着宴请人的姓名缘由和赴宴的地址。居然正是他正踌躇好奇着的那同安坊。
“同安坊?” 太子不动声色,却故意皱起了眉头。
“殿下,您久不来同州。”
“那同安坊如今可不比往昔了。”
“昔时您来时,那同安坊不过一个提供美食美酒,歌舞娱乐的酒肆而已。”
“如今自那坊主换了新主人后。不仅重装了酒楼,更换了装帧。变得奢靡繁华,精美绝伦。”
“还遍引四方名厨,买得男宠女娥,美色如云。经营得风生水起。”
“王公大臣,豪门显贵在那里定上酒席还要论资排辈。”
“殿下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未得空闲。奴婢心疼殿下忧思积虑,恐伤了身子。不如趁此机缘前往散心小憩。”
杜内史满怀着期待,却又准备着被太子爷拒绝。
这十几日与太子的朝夕与共,已经让他认清了现实。
太子爷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个花天酒地的东宫之主了。
再说一介小官,想请到东宫站席,是件多么难为的事。
可没想到,反转即刻而来。
殿下今日心情大好,居然看着那喜帖,欣然答应了。
“哦?既然是生辰之喜,那孤便去捧个人场。”
“不过,孤倒是记得杜内史前几日说过,这马超似乎和那掌盐中士有过过节?”
“嗳哟哟,殿下!您这是想起来了?”
杜内史一脸的惊喜,可快乐还没有半分,便旋即就被太子爷的一句闷话打了回去。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孤怎记得过来。”
“内史常在同州,想是巴结攀附的人不少。这小道消息定然也不会少吧。”
“不如你给孤说说这个司金大夫马超?”
“殿下明鉴!”
“这司金大夫马超,乃是个正五品官员。分掌冶铁、铸锻,谪造兵甲之事。”
“兵甲不是军中控造?何来外务?”
“殿下有所不知,同州军乃天子亲军。”
“同州军的军械谪造,因为要求高,时间紧。都是圣上颁特旨由冬官府冶监,令司金大夫在外官冶的。”
“这马超官职虽小,却份量极重。”
“他的女儿马玲珑与那郑府的小侯爷又是姻亲关系。”
“虽说还未嫁娶,可因为与皇亲国戚有亲,所以却是同州官员攀附的对象。”
“不过此人尤为好色。当年他和唐家的恩怨,就是源于他看中了掌盐中士家新纳的小妾。”
“唐中士的小妾貌美如花,是当年同安坊新进的乐姬。诗书琴棋堪称一绝。”
“为了抢夺,那马超不惜设计了骗局,借那唐家主母娘子的醋意,将那乐姬半路截了去。”
“事出之后,那唐中士愤愤不平。几次上门讨要未果。”
“马家势大,又有郑家撑腰。为此两家结了仇怨。”
“此事当年吵吵嚷嚷闹得满城皆是,让唐中士心里一直心有怨艾。”
“故而上次殿下来时,是唐家求了您去府中,本想借东宫之势压一压那马家的嚣张声势。谁知。。。。呃。。。”
那善言的杜内史话说了一半,突然感到了不妥,吃下了后半段的话语。
杜内史的支支吾吾,让专心致志正听得兴起的太子,对这个内史的能量突然引发了无限好奇。
同州府的官员想见太子,居然都想辗转借手他的渠道?
可见他的身份不同一般,他过去和太子的关系也定是非同一般。
否则像掌盐中士,司金大夫这样的小官,哪有这般容易能请的动太子?
也许从这个人身上,可以突破许多同州府未知的秘密也未必!
想到这里,自来同州后,一直对杜内史并无好脸色的太子改变了主意。
“那唐家的女儿,这几日如何了?孤忙起来倒忘了问了。”太子转移了话题。
“回禀殿下。那唐萤的手镣脚铐已经褪去了。”
“小人斗胆请了司金大夫冶监的关系,否则一直束手无策啊。”
“要不然,奴婢也没机会为他给殿下您递上喜帖。”
“这几日,她正吵嚷着想见殿下,赐她还家呢。”
那杜内史一边伺候着殿下的餐食,一也在殿下的耳边絮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