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九年(崇祯二十四年),春。
南京,龙江船厂,宝船坞。
神武八年冬,太子朱慈烺的“南洋开拓舰队”,在万众瞩目之下,于南京龙江船厂正式扬帆起航。
这支由超过五百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顺长江而下,汇入东海,然后沿着漫长的海岸线,一路南行。他们穿越了台湾海峡的惊涛骇浪,绕过了中南半岛的暗礁浅滩,历时近四个月,终于在神武九年春,抵达了那片被无尽财富与无尽危险所笼罩的贸易咽喉——马六甲海峡。
赤道的阳光,已经开始展现它的威力,温暖的海风中夹杂着湿热的水汽。对于从温带出发的将士们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世界。
……
马六甲海峡,风暴角。
一支由十二艘典型的西式盖伦帆船组成的舰队,正以逸待劳地停泊在海岬的阴影之中。高耸的尾楼,复杂的帆索,以及船身两侧那两排黑洞洞的炮窗,都彰显着他们作为这片海域统治者的自信。
为首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Voc)亚洲舰队的旗舰,“阿姆斯特丹号”。
其指挥官,海军名将范迪门,正用一支黄铜打造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海峡的入口。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与轻蔑。
“总督大人真是小题大做,”他对身边的大副抱怨道,“不过是一群刚学会走出池塘的东方人,竟也妄想染指公司的香料贸易?还需要我们出动整个亚洲舰队来迎接?”
大副恭敬地说道:“将军阁下,情报显示,这支明国舰队的规模异常庞大,甚至还有他们传说中的、如同海上城堡的‘宝船’。”
“城堡?”范迪门发出一声嗤笑,“海战,靠的是机动与火力,不是愚蠢的尺寸!他们的‘宝船’,在灵活的盖伦船面前,不过是一个移动缓慢的靶子罢了。等着瞧吧,我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董事会的先生们明白,谁才是这片海洋上真正的主人。”
就在此时,了望手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将军!西面!西面发现船队!上帝啊……那是什么?!”
范迪门举起望远镜,当他看清地平线上出现的那片“乌云”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不是乌云。
那是一片由无数桅杆组成的、望不到尽头的……移动森林!
六艘如同山脉般巨大的“镇远级”宝船,构成了舰队的核心,它们的尺寸,甚至比他脚下的“阿姆斯特丹号”还要大上一倍不止!在它们的周围,是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各级战舰与运输船。
那股如同大陆板块漂移而来的、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久经战阵的范迪门,第一次感到了手心冒汗。
“镇静!都给我镇静!”他强自镇定地大吼道,“他们只是看着吓人!不过是一群外强中干的东方木筏!传我命令,全舰队迎上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十二艘荷兰战舰,如同骄傲的狮群,主动向着那庞大的“象群”,发起了冲锋。
……
“麒麟号”之上。
太子朱慈烺早已将指挥权,全权交予了郑成功。他只是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站在船楼的最高处,俯瞰着整个战场。
“殿下,荷兰人上钩了。”郑成功指着远处那支主动冲来的舰队,眼中精光一闪。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太子淡淡地说道。
“遵命!”
随着郑成功手中令旗的挥舞,庞大的明军舰队,开始了它精妙的演练。
数十艘体型较小的福船与沙船,如同被释放的狼群,从主舰队中分离而出,利用它们更灵活的机动性,开始从两翼向荷兰舰队的侧后方高速包抄。
而以六艘“镇远级”宝船为核心的主力舰队,则借助着风势,不急不缓地调整着角度,渐渐排成了一个标准的“t”字横头阵,将自己那数百门黑洞洞的炮口,全部对准了迎面冲来的荷兰舰队!
“不好!是t字阵!他们想用侧舷火力封锁我们!”
“阿姆斯特丹号”上,范迪门瞬间脸色大变!他看出来了,对方指挥官的战术素养,远超他的想象!对方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门外汉,而是一个精通西式海战的顶级高手!
“转向!快转向!我们中计了!”他声嘶力竭地怒吼。
但已经晚了。
郑成功看着已经完全进入最佳射程的敌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红色令旗。
“全舰队,标尺三里,三轮齐射!开火!”
“轰——轰——轰——轰——!!!!!”
数百门大明新式长管舰炮,在同一瞬间,发出了它们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一刻,整个马六甲海峡,都仿佛在这雷鸣般的巨响中颤抖!
呼啸的实心弹,在海面上拉出密集的、死亡的弹道,如同一场覆盖了整片海域的、由钢铁组成的狂风暴雨,瞬间将冲在最前方的三艘荷兰战舰,笼罩在一片火光与碎屑之中!
木屑横飞,桅杆应声而断!坚固的橡木船身,在远超它们承受极限的密集打击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木箱,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道巨大的豁口!甲板上的荷兰水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炮弹或飞溅的木刺,撕成了碎片。
“阿姆斯特丹号”的舰桥,被一枚三十六磅的重型炮弹直接命中!不可一世的范迪门,连同他手中的望远镜,瞬间化为了一片模糊的血肉。
仅仅一轮齐射,荷兰人的指挥系统,便已彻底瘫痪!
战斗,从一开始,便已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