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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像是时光的指尖轻轻叩响回忆的门扉。林晚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墙角的旧纸箱上。那是她上周大扫除时从床底下拖出来的,装着些学生时代的旧物,她一直没勇气打开。

雨声渐密,像是催促。她终于起身,走到纸箱前蹲下,撕开了封存多年的胶带。

箱子里躺着几本日记、一沓照片、几件早已过时的衣服,还有一只小小的毛绒兔子,耳朵缺了一块。林晚的手指微微发颤,拿起那只兔子,心口忽然一阵熟悉的钝痛,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连呼吸都带着微涩的酸。

太多年了啊。

那些藏在记忆褶皱里的碎片,原以为早该被时光磨成了灰,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风一吹就簌簌落下来。

照片上的他们才十八岁,穿着宽大的校服,肩并肩站在学校的梧桐树下。江岸宁的胳膊随意搭在她肩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是高考结束的下午,他们刚刚对完答案,两人约定要考去同一所大学。

林晚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少年人的脸庞,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

“你肯定算错了,这道题选c!”江岸宁梗着脖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明明就是b!书上明明有例题!”林晚不甘示弱地反驳,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他们曾为了一件如今都想不起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他说的那些狠话,像小石子砸在心上,当时疼得想转身就走;也记得他生起气来,眉眼间凝着的冰冷,像结了层薄霜,连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可现在隔着岁月回头望,那些尖锐的棱角竟都被磨平了,像老照片褪了色,反而蒙上一层模糊的柔光。

林晚继续翻着箱子里的物品,直到发现一个用丝带系着的纸卷。她解开丝带,缓缓展开,发现是当年江岸宁为她画的一幅素描。画中的她正低头看书,侧脸线条柔和,睫毛长而卷翘。画的右下角有他潇洒的签名和日期,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给我的晚晚”。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躲在画室里不肯出来,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生气地责怪他失约。他什么也不解释,只是笑着把画递给她。现在想来,他眼底的黑眼圈那么重,想必是熬了夜才完成这幅画。

他骂我的时候,尾音里藏着的委屈好像能听见了;他冷着脸的时候,眼底深处没说出口的在意也仿佛能看见了。那些曾让我辗转难眠的瞬间,如今想来,竟都成了带点甜的涩,连带着那些争吵的烟火气,都变得珍贵起来。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给房间镀上一层金色。林晚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

她常常问自己,这到底还是爱吗?还是说,漫长的时光早就把它熬成了别的模样?像老屋子里的旧家具,一开始或许是心头好,日子久了,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少了它,整个屋子都会空落落的。又像窗外的蝉鸣,春夏听着觉得吵,可真到了寒冬,却会想念那缕喧嚣——它早成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背景音,融进了呼吸,刻进了骨血。

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母亲打来的,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最后不经意地提到:“对了,前天我遇见了江阿姨,她说岸下个月就要回国了,说是总公司调他回来负责这边的业务。真是有出息了那孩子...”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后面母亲说了什么,她几乎没听进去。

挂了电话,她站在窗前良久,看着夜幕渐渐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十八岁那年,他们如愿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然而大一还没读完,江岸宁的父亲生意失败,欠下一大笔债,家庭陷入困境。他变得沉默寡言,开始躲着林晚,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他必须退学,和家人一起去南方投奔亲戚。

“等我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他承诺道,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不安。

起初他们还有联系,但距离和时间慢慢稀释了彼此的生活。他一天打三份工还债,她则沉浸在课业中。通话从每天一次变成每周一次,再到每月一次,最后只剩下节日里群发的祝福短信。

再后来,她听说他去了国外工作。

有时候夜里醒来,摸过手机想给他发句“还好吗”,指尖悬在屏幕上,又默默收了回来。原来有些人,不管走了多远,不管隔了多久,都还是会在心底最软的地方住着。

林晚轻轻折回纸箱前,开始仔细整理里面的每一样物品。她把照片放进相册,日记本排列在书架上,那只破旧的毛绒兔子则被放在床头。

最后箱底只剩下一本厚重的硬皮书,是当年江岸宁最爱的《百年孤独》。林晚记得这是他母亲送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他几乎从不离手。

她翻开泛黄的书页,忽然从中间掉出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江岸宁的笔迹。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展开信纸。

“晚晚,”信开头这样写道,“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鼓起勇气把它送给你了。或者,是你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藏处...”

信写于他们分别的前一晚。原来那天他并非故意失约,而是去面试了一份工作,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他计划先工作一年,攒够钱再回来完成学业。信中满是少年人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他们爱情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知道现在很难,”他在信末写道,“但我相信没有什么能真正把我们分开。时间、距离,所有这一切都只是考验。等我回来,晚晚,等我变得足够好,能够给你应得的一切。”

林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原来他从未想要放弃,原来他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

而她却以为他变了心,倔强地不再联系,甚至在他最后一次打来电话时,故意不接听。

原来不是不痛了,是痛里早就掺了太多舍不得;不是不爱了,是爱早已成了刻在生命里的习惯,比亲情更绵长,比回忆更滚烫。

窗外,月亮不知何时已悄然升起,清辉洒满窗台。林晚拿起手机,不再犹豫。

她写道:“听说你要回国了,欢迎回家。”

指尖在发送键上停留片刻,最终轻轻按下。

消息即刻显示已读。

紧接着,对话框顶部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良久,仿佛那人也在斟酌字句。

最终,回复来了:

“嗯。你还好吗,晚晚?”

林晚望着那行简单的问候,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这次,嘴角是上扬的。

十八年过去了,他仍然叫她“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