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问话的人,一身管家打扮,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蔡顺,指挥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把姑爷带走!”
手下几人,也是一点不含糊,两人抬腿,两人架着胳膊,就把蔡顺给架了起来!
蔡顺一个文弱书生,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朗朗乾坤,你们还想绑架不成!?”
年轻学子们也是一脸慌张:“怎么回事?怎么还绑人啊,这还是新科解元,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些人是想干什么?”
“大家快去帮忙!帮人抢回来啊!”
最急的就是陈家才,他在书院和蔡顺最是要好,拖着卢生的手,喊道:“卢生,快快!你快用你那银针,把人救下来啊!”
卢生就只是笑笑,他已经看明白了,才不会去破坏人家好事。
见卢生含笑不动,又看看身后的一些老学子,也都一脸憨笑的看着他们,知道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挠了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生好心解释两句:“榜下捉婿,你没听说过吗?”
陈家才一脸茫然:“榜下捉婿?”
卢生看着陈家才身后,那儿又跑来几伙家丁,拍拍陈家才的肩膀:“没事,没事,你一会儿就明白了!”
这“榜下捉婿”,在大宋朝可是很流行的。
起初,只有京城人这么玩,把殿试看榜的“新科进士”直接给绑了,带回家当女婿。
进士没有婚配的最好,那就直接定亲!要是已经婚配的,那也得找个庶女当小妾送出去……只要绑进了府门,这门姻亲是结定了。
后来,各个州府,也有富户效仿,得找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拼一个光耀门楣的机会。
……
说时迟,那时快,几伙家丁又赶到了榜前,见“解元”已经被人抢走了,看了看榜单,又开口问道:“这亚元陈家才是谁?”
众人又齐刷刷的看着陈家才,家丁们又顺着目光,找到了陈家才,走到他面前,也是声音粗鄙:“你就是亚元公?”
成家才自知在劫难逃了,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那你们……你们……轻一点……”
管家一喜:“好嘞,姑爷!您放心,我们家‘铁牛’小姐,很温柔的!”
几个家丁便把陈家才也抬了起来,陈家才就懂事很多,反正也是白费力气,根本不挣扎一下。
假如生活“绑架”了你,与其挣扎,不如享受吧。
他被人架着,抬头看着天,刚才激动的泪水还没有散去,便从眼角滑落下来。
管家怕夜长梦多,指挥着家丁一溜烟,抬着亚元公,又跑不见了。
此时,其他的管家更着急了,这解元、亚元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要是经魁郎也没抢回去,可怎么向小姐们交代。
于是管家们纷纷问道了:“这经魁是谁?”
大家又齐刷刷……齐刷刷……齐……刷刷……看向卢生!
“咦,卢生呢?”
“那个卢生怎么不见了?”
“刚才不还在这儿吗?”
卢生多鸡贼啊,陈家才一被人带走,他就知道该轮到自己了,一弯腰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钻了大约一丈远,眼看就要挤出人堆了,却被一个不开眼的县学学子给认了出来:“卢生在这儿呢!”
众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几伙家丁哪里肯让金龟婿跑掉,一窝蜂的都朝着卢生追来。学子们也很懂事,主动让出一条大路来。
卢生站直腰杆,拔腿就跑,身后家丁都在喊:“经魁郎,你别跑啊,我们家’如花‘小姐很美的!”
“经魁公,去我们家吧,我们孙家二娘最是温柔了!”
“姑爷,留步啊,我们家十六姐会功夫的,会好好疼惜你的!“
……
卢生听了这些虎虎生风的名号,哪还敢停歇,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跑,这要是被抓住,下辈子只能“当牛耕田”了……
跑了没几丈,却撞上一个大肚子男人,你别说,这人确实很壮实,卢生迎头撞上去,那大肚子纹丝不动,卢生却是翻了一个跟斗,给弹了回来。
滚了两圈,被人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了起来。
见眼前之人气势汹汹,后面追赶的家丁也停下了脚步。
“你放下我们家姑爷!”
“别以为我们不敢抢啊!”
“这人我们小姐肯定喜欢,再不放,我们可要动手了!”
那大肚子男人,横眉倒竖,抬腿一踩,脚下石板便炸裂开来,高喊道:“都散了吧,这人我呼延家要了!”
这榜下捉婿本就是图个热闹,一般不会大打出手,你看蔡顺、陈家才被人捷足先登,大家不也没有争抢嘛,只是口嗨一下罢了。
“行,你们家厉害!”
“这呼延家是哪来的,玩不起啊,我们都是派家丁,他们直接派武将!”
“哎呀,说这些有啥用,赶紧抢别人去吧,今天必须带走一个!”
于是,家丁们都转身,又跑向榜前问道:“第四名是谁!?”
顺着目光众人目光,继续捉金龟去了……
……
卢生坐在马车上,对面呼延丕显直勾勾的盯着他,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考中了?“
卢生干笑两声,小心答道:“侥幸,侥幸!”
“考中了就说考中了,侥什么幸!难道大宋的科举这么不堪,是随便来个人,运气好就能考上的?”
卢生只能自信一些,挺起腰板:“那晚辈就是真才实学,凭自己本事考上的。”
这回答倒还有点气势,呼延丕显比较满意,但还是阴阳一句:“这么说,我得给你倒酒赔罪了?”
不是磕头赔罪吗?是倒酒吗?好像是倒酒,应该是自己记错了!
当时也只是顺嘴一说,也没立个字据,早就记不得了。再说了,真要是磕头赔罪,他也不敢受着啊,害怕将来被雷劈。
卢生赶忙拱手作揖,站起身来:“不敢……”
头就磕到轿子顶了,捂着头,也不敢喊疼:“哪能让您赔罪啊,就是一句玩笑话,伯父不必当真!”
“狗屁,我们呼延家向来一言九鼎,你找个酒楼,我和你喝两盅!”
这就是展示实力的机会了啊,卢生赶忙答应道:“那就去我的‘无虞楼’吧,现在是亳州城最大酒楼,正好也是晚辈的产业。”
“嚯,挺能耐!”呼延丕显故作惊讶。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他还谦虚上了。
呼延丕显懒得搭理他,大声对车夫吩咐道:“走吧,去无虞楼,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家底有多厚实!“
到了无虞楼,卢生让陈墩哥把好酒好菜都上来,什么淫羊藿肉羹,锁阳炖牛腱子,肉苁蓉牛鞭汤,海马海狗肾大拼盘,总之,都是些硬菜,这的“硬”,不只是菜硬,吃了也会更硬的!
再把古井贡酒抬上来几坛子!也别提什么赔罪了,把人先撂倒再说。
见菜上得差不多了,卢生把古井贡酒给倒上,小心询问:“婉儿,这两天可还好?”
“婉儿也是你叫的!?”呼延丕显桌子一拍,吓得卢生不敢说话了。
“算了,我这次来也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婉儿的事情,我回头再和你算账!”
卢生赶紧把酒杯举起来:“那将军这次来是?”
也不等呼延丕显反应,卢生一口把酒干了,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古井贡的滋味了。
呼延丕显也把酒一口干了,这是铁血真汉子,一点不含糊,表情虽然略微有些痛苦,却也硬生生把酒吞了下去。
“陛下知道我要来亳州赈灾,托了我一件私事,让我顺便来看望一下宗室女’志冲‘。”
卢生脑袋转了一圈,确定没听过这名字,问道:“宗室女’志冲‘是谁?”
呼延丕显吃了两口菜,脸上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我都打听了,她常来你这酒楼吃饭的,你们搞那个厨艺比拼,她还来当过裁判的。”
哦,原来是“大姊”,她是什么?“宗室女”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