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灼痛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我盯着卢峰办公室那道晃动的影子,手指把对讲机按钮按得生疼。
警报声里混着海伦的尖叫,说外围防线被撕开了三个缺口。
可我脑子里只有屏幕上那行通讯记录——\"目标已触发权限激活条件\",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那时候卢峰正端着咖啡站在我身后,说\"林,你该休息了\"。
我扯掉沾着李强血渍的袖扣,金属扣\"当啷\"砸在地板上。
监控室的红灯把每个人的脸都染成了暗红,海伦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突然抬头:\"卢博士的门禁记录显示,他五分钟前进了c区密室。\"
密室。
那个我们用来存放世界树核心样本的地方。
我抓起桌上的录音笔,指腹蹭过外壳上的划痕——那是去年和卢峰在火星基地调试设备时,他笑着用改锥刻的\"LU & LIN\"。
现在划痕里渗着血,是刚才摸后颈时蹭上的。
\"守住这里。\"我把对讲机塞给海伦,转身往c区跑。
走廊里的应急灯每隔三秒闪一次,照得地砖上的弹孔像张张黑洞洞的嘴。
经过实验室时,我瞥见安娜正把分析仪往防磁箱里塞,她抬头看见我,张了张嘴,没出声。
密室的密码锁在我掌心发烫。
我输入卢峰教我的\"0719\"——他说那是他母亲的生日。
金属门\"咔嗒\"打开的瞬间,我闻到了熟悉的冷香,是卢峰总用的雪松味护手霜。
他背对着我站在玻璃柜前,指尖几乎要贴上里面悬浮的世界树纤维样本。
听见动静,他慢慢转过身,白大褂领口敞着,后颈那团淡青色纹路在红光里泛着幽光,和我此刻隔着衬衫都能摸到的凸起,一模一样。
\"林。\"他的声音还是平时那种带着点沙哑的温和,\"你不该来这里。\"
我按下录音笔播放键。
电流杂音里先传出斯隆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07,目标的标记激活了?\"
\"是的,教授。\"另一个声音响起时,我差点没站稳——那是卢峰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他后颈的纹路开始蠕动,符合实验体共鸣条件。\"
\"很好。\"斯隆的声音更近了,\"启动镜像协议的最后一步,把他的意识结构导进世界树网络。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杀死林宇,是......\"
\"够了。\"卢峰突然抬手,录音笔\"啪\"地撞在墙上。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嘴角却扯出个笑:\"你以为这是背叛?\"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冷硬的实验台。
三年前在休斯顿机场,他拖着两个比他人还高的行李箱冲过来,说\"林博士,我是卢峰,您的新助手\";去年在南极观测站,暴雪封路三天,我们靠他藏在背包里的半盒巧克力撑过断粮期;上周我在实验室摔碎样本管,是他挡在我前面,玻璃渣扎进他手背,他却笑着说\"没事,反正我皮厚\"。
\"伊恩说你是嵌入型实验体。\"我的声音在发抖,\"意识镜像载体......所以斯隆当年没停手,你们一直在拿我们做实验。\"
卢峰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手背的疤痕还在,在红灯下泛着白。\"你以为你是唯一的?\"他轻声说,\"从我们后颈被刻上那串代码那天起,就都是棋子。
斯隆要世界树的钥匙,联盟要阻止世界树,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世界树根本不需要被阻止。
它是审判,不是武器。\"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金属门被撞开的瞬间,冷风卷着伊恩的喘息灌进来:\"林!
我们拿到了——\"
娜塔莎跟着挤进来,她的战术靴碾过地上的录音笔碎片。
伊恩举起平板,蓝光投射在墙上,是份泛黄的文件,标题栏\"嵌入型实验体名单\"几个字刺得我睁不开眼。
最下面一行,照片上的卢峰穿着白大褂,和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
\"编号07。\"安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转头,看见她扶着门框,脸白得像张纸,\"这是二十年前斯隆在北极基地的实验记录......林,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后颈的纹路突然暴烈跳动,我捂住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卢峰的目光扫过投影,突然笑出声:\"现在信了?
你们所谓的正义联盟,当年也在实验协议上签过字。\"
\"逮捕他!\"娜塔莎的枪已经拔出来,保险栓\"咔\"地弹开。
卢峰没动。
他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刻进视网膜里:\"林,你不该回来。
现在,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抓住他!\"娜塔莎吼道。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卢峰突然冲向玻璃柜,手掌按在生物识别锁上。
警报声骤然变调,样本柜的防护力场\"滋啦\"一声消散。
他抓起那截泛着银蓝光晕的世界树纤维,反手砸向天花板的监控探头。
\"干扰信号!\"安娜尖叫。
我扑过去时,卢峰已经撞开窗户。
夜风吹得文件哗啦啦乱飞,我探身往下看,只看见他的白大褂下摆一闪,消失在阴影里。
研究所的主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全部黑屏,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我听见安娜喊:\"他触发了电磁干扰!
所有接入节点都在过载!\"
后颈的灼痛变成了锐刺般的疼。
我踉跄着扶住桌角,突然感应到某种熟悉的震颤——那是世界树网络的波动,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大脑。\"斯隆在启动镜像协议!\"我对着黑暗喊,\"他要复制我的意识结构!
安娜,去关闭太平洋基地的接入节点!
快!\"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安娜已经冲了出去。
娜塔莎握着枪站在窗边,脸色铁青:\"我会让人封锁所有出口。\"
\"不用了。\"我扯下脖子上的工作牌,金属牌坠子砸在样本柜上,\"他根本没想逃。\"
终端机\"滴\"地响了一声。
我点开卢峰留下的日志,最后一行字在屏幕上跳动:\"林,你不该回来。
现在,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窗外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我冲向观测台,透过防弹玻璃看向天空——世界树遗迹所在的太平洋方向,有幽蓝的光刺破云层,像某种远古巨兽睁开了眼睛。
后颈的纹路突然平息了。
我摸出兜里的旧照片,那是三年前在NASA,我和卢峰举着首张世界树光谱图的合影。
照片背面有他的字迹:\"致最棒的搭档,林。\"
现在,照片边缘被烧出了焦痕——是刚才跑过火场时蹭的。
\"那就让我亲手终结这一切。\"我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说。
观测台的警报再次响起,这次是来自深空的脉冲信号。
屏幕上的频谱图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段未知频率上。
我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里,斯隆写过:\"当审判来临,宇宙会听见它的心跳。\"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某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存在,正随着这声心跳,缓缓睁开眼睛。
联盟紧急会议室外的走廊里,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捏紧照片,转身走向那扇刻着星图的金属门。
门后传来嘈杂的讨论声,混着海伦的尖叫:\"太平洋基地的脉冲强度超过临界值!\"
门把在掌心发烫。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