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翘端坐在绣墩上,背脊挺得笔直,却掩不住眼中的困惑:“请娘娘明示。”
阮清梦笑道:“因为你们把差事做得太好了,从来不出错,一直都让贵人们感觉到舒舒服服的,所以渐渐的,大家也就都忘了你们的存在,忘了你们的重要性。”
叶翘疑惑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们犯错?可是犯错了,会不会挨罚啊?”
阮清梦摇摇头:“要犯错,但是这个错不能由你们来犯。”
“尚寝局采买香烛、香薰的油水多,内务府不是一直想要抢过去吗?那就给他们好了。”
叶翘一怔:“娘娘的意思是……”
“把这差事送出去之前,你们要先做好这差事,让皇上和宫里的贵人们心里都对这香薰、香烛甚是满意,等贵人们都用习惯了,内务府再来抢差事的时候你就给他们。”
“到时候,内务府那帮人,做事最是敷衍。同样的香料,他们必定会以次充好;同样的灯烛,他们肯定会偷工减料。”
“就算是他们不敢如此,但他们差事多,在这件事情上差事办的没有你们用心,皇上和贵人们就能感受到尚寝局做事和内务府的区别,也就能发现尚寝局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叶翘心头一震,忽然明白了什么:“娘娘说的是!多谢娘娘提点!到时候,内务府抢过去的差事还得双手给我们送回来!”
叶翘:昭贵嫔娘娘就是与众不同,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窗外一阵风吹过,将案几上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
阮清梦望着那跳动的火光:“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本宫索性就多说一些。”
“俗话说看人下菜碟,这话也可以有另外的一层含义,你们要投其所好。”
“皇上每日批阅奏折至深夜,最喜清新提神的香气。那龙案旁的香薰球里,不妨加些晒干的橘子皮,与龙脑香调和,既不失庄重,又能让圣心愉悦。”
“良妃么……她最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前阵子尚衣局为她制的十二幅裙裾,用的金线足有半斤重。既然她喜欢华丽的东西,你们就要将香薰球做的华丽一些,流苏最好用金链子和碎玉石做点缀。”
“太后娘娘却恰恰相反,前日内务府献上一套象牙雕花的寝具,反倒被训斥奢靡。太后娘娘崇尚节俭,你们不光要用舒适、物美价廉的寝具,还要多多夸赞太后娘娘勤俭朴素,有太后娘娘在是万民的福气……”
叶翘恍然大悟,千恩万谢地走了。
……
等叶翘走了之后,福月和福铃端过来下午茶的茶水和点心。
福铃心有疑虑,她并不信任叶翘,便问道:“娘娘方才说的话,会不会有些交浅言深了?”
阮清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叶翘是个上进的,这是能让她获得重用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而且……”
阮清梦看了看窗外:“我们还要在这宫里住几十年呢,不和尚寝局的人处理好关系,被人暗戳戳的穿小鞋,睡不舒服这日子可怎么过?”
“宫里有这么多地方,可人活着不就是衣食住行,和尚寝局、御膳房、绣房的关系不能差。”
福铃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
晚上,沈映阶翻了阮清梦的牌子。
他今日换了常服,一袭靛青色锦袍,腰间只悬了块羊脂玉佩,倒比平日上朝时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儒雅气度。
沈映阶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比平日温和:“昨儿朕很想把你留在紫宸殿的,可想着昨儿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你怕是累着了。”
“朕便今日过来了。”
沈映阶注意到她手腕转动时微微一顿,眉心不由轻蹙:“手腕还疼吗?”
阮清梦下意识将手腕往袖中缩了缩,却见沈映阶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盒,随后伸手过来,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按着。
“这是西域进贡的雪莲膏,对手腕扭伤有奇效。”
“是朕不好,弄疼你了。”
沈映阶在床上疯起来的时候,很容易就没有了分寸,但那晚他并没有弄疼她,阮清梦知道的姿势和方法比他多的多,知道如何既能让沈映阶得趣,也让自己舒服。
揉了一会儿之后,阮清梦忽而起身坐在了沈映阶的身旁。
“皇上,乍暖还寒,窗户漏风,皇上坐的靠窗户这么近,最容易染上风寒了。”
她是觉得有些热了,这屋子里闷的厉害,让人透不过气,可这动作落在沈映阶的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沈映阶看着阮清梦坐在了靠窗户的一边,心中一惊:她竟然是在为朕挡风?
沈映阶凝视着她侧脸柔和的线条,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皇上……”
……
一个时辰后。
芙蓉帐暖,阮清梦浑身酥软地趴在沈映阶的胸膛上,如瀑的青丝散落在他健硕的肌理间。
阮清梦的轻呼被吞没在交缠的呼吸间,她连指尖都泛着慵懒的粉,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只能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
……
次日一早,沈映阶缓缓醒来。他下意识伸手向身侧探去,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锦缎。睁开眼,龙纹帷帐内已不见阮清梦的身影。
昨晚上这滋味妙不可言,阮清梦这里的床帐和别处的都不同,她本来生的就美,在这样的床帐之下更显得她格外的美丽。
而且,床帐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从鼻子钻进身体里,让人浑身舒爽。
沈映阶撑起身子,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