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所有诸侯王的封地加总,足足有数百万人口,全部都是国中之国的臣民!
这个数字令人触目惊心,几乎占据了大汉人口的重要比例!
最棘手的是,这些人不需向大汉王朝纳税,而是直接向诸侯王缴纳赋税!
数百万人口啊,每年创造的财富简直无法估量!
正是由于诸侯王掌控着如此庞大的土地和人口资源,汉初的诸侯王们才会拥有举足轻重的权势。
甚至在后来发动七国之乱时,动辄能够调集几十万大军与中央对抗!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天子都对诸侯王严加限制,因为他们的存在确实是王朝安定的最大威胁!
直到汉武帝刘彻登基,才推出了着名的\"推恩令\",成为有效削弱诸侯王势力的杀手锏!
然而,推恩令虽然效果显着,却有一个致命缺陷——见效太过缓慢。
需要等待一代人终结,到下一代才能真正削弱诸侯的力量。
对于心急如焚的刘旦来说,这样的等待实在太过漫长。
更重要的是,这种代代相传的削弱方式,实际上只是弱化了诸侯王的个体势力。
对于提升大汉的国力却毫无增益,因为那些分裂的诸侯国土地本质上仍然是诸侯的私产,人口依然是他人的子民,根本性质并未改变。
于国家大业而言,毫无实质性的好处!
刘旦真正渴望的是,将这数百万人口完全收归大汉朝廷,重新成为天子的臣民!
他要让这些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诸侯王们,全部前往边疆戍守!
这一构想早已在他心中酝酿已久,如今戏台已经搭好,正是该开唱的时刻!
刘旦环视殿内群臣,目光依次扫过自己的各路叔伯子侄,随后才不紧不慢地道出今日的真正目的。
\"诸位亲王,朕已决定,给大家全部换一处新的封国!\"
听闻此言,诸侯王们顿时一脸茫然,彼此对视,满脸疑惑不解。
换封国?还要全部更换?要往何处迁移?
只听刘旦继续娓娓道来:\"大汉如今疆域辽阔,西域、漠北等地均有大量未经开发的疆土,朕欲将诸位的封国全部迁往这些边远之处。\"
嘶!话音落地的刹那,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空气瞬间凝固。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流放发配!
还是前往那种荒凉苦寒、蛮夷环伺的塞外之地!
殿内先知内情的刘据、刘胥等三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仿佛早已接受现实。
但其他诸侯王却个个瞪大双眼,面色涨红,心中怒火翻腾——陛下此举分明是蓄意羞辱他们这些皇室宗亲!
正当众人怒火中烧,难以自抑之际。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迈诸侯王猛地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声如雷霆:\"岂有此理!荒谬至极!\"
\"我等皆是高祖刘氏血脉,限制我等权柄也就罢了,何曾犯下滔天大罪,竟要被发配边塞?\"
\"今日若得不到一个合理解释,我定要......\"
满面怒容的济北王话未说完,一道如寒冰般冷漠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哦?你想如何?大胆说来听听!\"
刘彻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位老臣,眼神中透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莫非你想要造反?\"
\"呃...臣...臣绝无此意,只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济北王瞬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亡魂大冒,再也不敢倚老卖老,战战兢兢地支吾道。
刘彻冷哼一声,声如寒冰:\"不是,就给老子乖乖坐下,闭上你的臭嘴!\"
自从退位不再亲政后,刘彻的性情变得越发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在位时,面对不顺眼的人或事,为了国家大局,他或许还会勉强忍耐,隐忍克制。
如今既然不必再担负天下重任,心中自然无所顾忌,一身轻松。
他奶奶的个腿!
谁要是敢触犯自己的霉头,他定要当场发作,痛快淋漓地骂个痛快!
想骂就骂,想吐就吐,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才叫酣畅淋漓!
刘彻自得其乐,尽情发泄,被他恐吓的诸侯王却是心惊胆战,浑身冒冷汗。
济北王急忙点头如捣蒜,弯腰哈背,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再不敢多言半句。
殿内其他诸侯王也不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与愤怒,立刻变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让他们早已忘记了敬畏为何物,唯独这位太上皇,依然令他们心生莫大的恐惧。
人的名声如树的影子,新登基的陛下手段如何尚且难辨,但这位久经沙场的太上皇,那杀伐决断的狠辣手段可是天下尽知!
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能斩杀近臣宠妃,这样的狠人谁敢轻易得罪?
当今大汉诸侯王能如此规矩安分,全赖太上皇几十年来的威严震慑与严厉管教。
他一开口,哪个不是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望着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的模样,刘旦唇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诸侯,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掌控?
今日这场宴会特地安排在建章宫举行,就是预料到他们会有所不满,故意等着他们跳出来大放厥词!
现在好了吧,被老刘一声暴喝,如今哪个还敢在此大呼小叫,面红耳赤?
刘旦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脸上却挂着温和可亲的笑容:\"诸位叔伯兄弟,有什么意见尽管直言,畅所欲言,朕一定虚心听取,认真考虑。\"
听闻此言,众人不由自主地悄悄抬起头来,偷偷打量着上首的帝王父子。
只见陛下面带和蔼亲切的笑容,真诚可亲;而他身后的太上皇却双目冷若寒霜,杀气腾腾!
娘的!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提什么意见?
分明是一对父子在唱双簧,一唱一和,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刘旦耐心等待片刻,见无人回应,又试探性地问道:\"怎么?诸位真的都没有意见吗?\"
大殿内一片死寂,沉默良久,才慢悠悠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咳咳,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若是更换封地,我等能够迁往何处,对我等有何种优厚条件?\"
赵王刘据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声音不疾不徐,语气恰到好处。
殿内诸位诸侯王一听是他发言,立刻恍然大悟,眼神中流露出明了的光芒。
好一个三人合演的好戏!
这分明是事先安排好的托儿,配合演出啊!
刘旦对众人投来的怪异眼神视若无睹,既然自己安排的托已经适时发声,那么接下来就该他亲自登场了。
虽然威逼利诱双管齐下的手段都可奏效,但显然利诱比单纯的恐吓更具吸引力和说服力。
刘旦的真实意图并非要将诸侯王彻底流放发配,而是要他们真心实意地前往边疆戍守。
该有的优厚条件与权力,他都会一一满足,以安诸王之心。
此事必须由他亲自详细解释,绝不能含糊其辞。
他轻轻敲击桌案,将殿内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来,随后才露出满面春风的笑容:\"呵呵,赵王提出的问题确实切中肯綮。\"
\"朕可以向诸位保证,凡是愿意将封地迁往边疆的诸侯王,你们的国土面积至少可以扩大十倍以上!\"
\"这样的条件,诸位以为如何?\"
刘旦面上笑意盈盈,心底却暗自补充了一句:国土面积虽然扩大十倍,但实际能用的子民数量却要缩水至少一百倍!
\"当然算!这简直是莫大的恩赐,难以想象的优厚条件!\"
刘旦话音刚落,广陵王刘胥立即热情洋溢地接上话茬,表现得异常激动。
\"如此广袤的国土面积,在大汉腹地根本无法想象!\"
\"若真有此规模,恐怕足以媲美两三个标准郡的疆域了!\"
殿内诸侯王眼神中闪烁着怀疑与动摇的光芒。
虽然他们心知肚明,这又是一个提前安排好的托儿。
但不得不承认,他所描绘的前景确实极具诱惑力!
扩大十倍的国土面积,相当于两三个郡的规模!
这绝非小数目啊!
众人眼神中的微妙变化全都落入刘旦的眼中,他暗自得意一笑。
这就是事先安排托儿的好处所在!
现在,是时候再添一把火,彻底点燃他们的贪欲之心了!
刘旦环视满堂诸侯,笑容愈发和煦亲切:\"另外,诸位若愿迁往边疆,以后封国内的大小官员,上至国相大夫,下至普通小吏,全部可由诸侯王自行任免,朝廷绝不干涉!\"
嗯?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一变!
先前就被扩大国土条件所吸引的诸侯王们,眼神中的热切之情更加明显。
而那些原本因畏惧刘彻的威势而保持沉默的诸王,此刻也纷纷凝神倾听,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先前那个扩大国土十倍的条件,虽然诱人,但吸引力并不算特别强烈。
毕竟,再大的疆域也是位于边远之地,如何能与大汉腹地的富庶繁华相提并论?
但这第二个条件——让诸侯王自行任免国内所有官员,这可真正是一个难以抗拒的重大诱惑!
众所周知,三公九卿制度,即宰相、御史大夫、大司农、大鸿胪等重要官职,不仅仅是大汉朝廷的核心架构,各诸侯王国内部同样设有类似体系。
在汉初时期,这些国内的三公九卿全部由诸侯王自行选拔任命,形成独立的政治体系。
然而!
自从景帝平定七国之乱后,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景帝强势收回了诸侯王任免官吏的权力,并大刀阔斧地削减了诸侯国内的三公九卿体系,只保留了一个最高行政长官——国相。
甚至连\"宰相\"这个显赫的称号也被简化成单独一个\"相\"字。
与此同时,诸侯国的国相也不再由王自行任命,而是必须由朝廷委派信任的官员担任。
诸侯王从此丧失了任免官吏的核心权力!
自此一役,各路诸侯王的实权大幅缩减,处处都要受到朝廷的严密监控与钳制。
而现在,陛下的意思居然是要恢复诸侯王的官吏任免权?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此时不需刘旦安排托儿出场提问,已有心动不已的诸侯王主动站出,激动地问道:
\"陛下,您所说的放开任免权,是否意味着我等可以全权决定国内官吏的去留,朝廷再不插手干预?\"
\"正是如此!\"刘旦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复,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这一番承诺无异于给在场所有诸侯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们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
望向刘旦的眼神也不再冷漠疏离,反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和欣赏!
是的,就是欣赏!
从当朝太上皇往上推算,再加上景帝、文帝这两位先祖。
这三代帝王对待诸侯王可谓一个比一个刻薄寡恩,对诸侯王的压制也是一代更比一代狠!
谁曾想到,当今这位年轻的新君,竟然如此尊重宗亲,爱护同族!
主动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放宽权力限制!
好啊!真不愧是一位宽宏大量、心胸开阔的明君!
凝视着陛下那张洋溢着和蔼笑容的面庞,再对照他所许诺的优厚条件。
诸侯王们不禁越看越是喜欢,越想越感欣慰!
他们竭力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强自镇定,不愿表现得太过急切。
刻意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随后,那些自诩辈分尊贵的老资格诸侯王们不再板着脸孔摆架子,而是扯起满脸的谄媚笑容,热情洋溢地继续追问:
\"呵呵,陛下圣明!若国相大人可由我等自行选择,不知九卿一类的重要官职是否也可恢复旧制?\"
\"自然可以,完全没有问题!\"
刘旦依旧爽快地点头应允,回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既然连国相这个最高职位都已经允许他们自行任命了,再多几个九卿级别的官员又有何妨?
接下来,又有数位诸侯王轮番提问。
大多围绕着官员任免权这一核心议题展开,事无巨细,问得极为详尽!
显然这天降的横财太过丰厚,令他们有些难以置信,必须反复确认才能安心。
刘旦对此来者不拒,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