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们,也都并非是些平庸无能之辈。
个个都是血性十足的彪悍汉子,向来不畏惧生死。
恰好此时,子午道的修筑工程也即将要进入收尾的阶段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长安城也已不算太过遥远。
于是,众人便一同商议决定,要提前在渭水河畔设下埋伏,准备截杀那支前来挑衅的匈奴使团。
却没想到,当真是天助他们这些忠义之士。
竟然真的让他们给撞上了这群可恶至极的匈奴人!
这简直就是上天注定了他们该死,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那名青年凑近到县尉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
“大人,良子他们方才在北面发现了匈奴使团的踪迹,人数约莫在五十人左右。依照他们目前的行进速度来推算,再有半日左右的工夫,便会抵达我们事先埋伏好的地点了。”
“好!”
那位络腮胡的县尉猛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眼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兄弟们,都把家伙事儿准备好了!今日,便要让这群狗娘养的杂种们,也来尝一尝我大汉男儿的厉害!”
“务必要将这帮畜生都给剁成肉泥!然后,再亲手将他们的首级送到燕王殿下的面前,以此来表达我等的一片赤胆忠心!”
“我等平日里皆受燕王殿下的恩德滋养,今日,便是时候血债血偿,舍命报效殿下了!”
院内的众位衙役,早已是将各自的兵刃都打磨得锋利无比了。
此刻闻听县尉下令,更是如同听到了震天的战鼓一般,精神大振。
他们纷纷将雪亮的战刀收回刀鞘之中,整理好身上的行装,准备即刻出发。
虽然匈奴人的人数不少,但在他们眼中,却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尚不足为惧。
只不过,还须得先设下一些巧妙的陷阱,然后再联络上附近那些与他们抱有同样心思的同道中人,一同共襄此等大义之举。
这几日以来,渭水之畔早已是云集了不少胸怀激愤的热血汉子。
正所谓人多好办事,定能有所作为!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推开院门,准备外出行动之际。
门外竟然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立着四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之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便如同那地府中索命的鬼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位络腮胡的县尉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这几人一番。
他却丝毫不感到畏惧,反而放声大声质问道:
“尔等究竟是何人?莫非也是想与我等一同共赴此等大义之举吗?”
门外那四名黑衣人神色冷峻如冰,其中一人语气淡漠地开口说道:
“孙虎,巴郡临江县人士,曾出身于北征边军,于元鼎元年因抗击匈奴立有战功,后被擢升为汉中郡成固县之县尉。其麾下现有衙役韩集、贺泉、齐休……”
那名黑衣人一口气便报出了在场众人的姓名与籍贯等详细信息。
其精准之程度,简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屋内的众人闻言,便如同是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个个都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骇然失色之情。
那位名叫孙虎的县尉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你们……你们怎会知晓这些事情?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门外那四名黑衣人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不起丝毫涟漪。
他们仅仅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我等的身份,尔等无需多问。只需记住,朝廷有令,匈奴使团此行,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话音落下之后,那四人便如同是一阵清风拂过一般,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了渐浓的暮色之中。
孙虎等人呆呆地站立在院落之中,个个都垂头丧气。
宛若是在瞬间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良久都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方才所发生的那一幕,显然意味着朝廷的高层,已然插手介入了此事。
否则的话,对方又岂会对他们的底细知晓得如此一清二楚?
正在众人心中郁闷无比之际,那位负责饲养信鸽的青年韩集,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打破了院中的死寂:
“我就料到,朝中必定是有奸佞之臣在当道!否则的话,这群该死的匈奴蛮子,又怎会如此安然无恙地进入我大汉京畿之地?”
“正是如此!”
众人闻言,也纷纷开口附和道:
“定然是朝中有人想要以燕王殿下的爱女去进行和亲,以此来委曲求全,苟且偷生!”
“这群无耻至极的小人,当真是卖国求荣,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倘若让我等知晓了究竟是何人在暗中谋划此事,定要与其整个家族都进行清算,不死不休!”
韩集这一开口,便仿佛是瞬间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般。
在场的众人无不义愤填膺,怒火中烧。
各种各样恶毒的咒骂之词,一时间不绝于耳,响彻了整个院落。
那位络腮胡的县尉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充满了悲愤之情:
“唉!想不到我大汉朝中,竟然会有如此奸佞无耻的卖国之徒!长此以往,大汉危矣啊!”
而在院墙之外的暗处,几名负责监视的暗影卫听闻此言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嘴角也禁不住连连抽搐不已。
这事情的后续发展,竟然会变得如此的荒谬不堪。
明明是那些匈奴人前来羞辱王爷,而王爷却反而要下令保护他们的周全。
如今,王爷却又因此而被这些忠义之士们误解成了朝中当道的奸臣。
这使得几名暗影卫都感到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踌躇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悄然离去。
王爷行事,向来都是深谋远虑,非他们所能揣测。
他们只需严格执行王爷所下达的命令,然后静静等候佳音便可。
想要刺杀匈奴使者的那些义士们,数量之多,恐怕是难以计数。
他们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就这样,一拨又一拨心怀着感恩戴德之情的忠义之士们,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他们个个都立下了重誓,定要亲手斩杀那支匈奴的使团。
却不曾料到,他们甚至连那些匈奴人的影子都未能见到分毫,便被一群“藏头露尾之辈”给中途拦截了下来。
于是乎,坊间便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谣言四处传播开来。
人人都猜测,朝中必定是有奸臣在暗中作祟!
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对上则欺瞒天子,蒙蔽圣听;对下则谄媚匈奴,通敌卖国。
他们竟然还妄图出卖燕王殿下的爱女,以此来换取一时的苟且偷安。
此等行径,实乃是我大汉王朝天大的耻辱啊!
那支匈奴的使团,便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一路继续前行。
沿途所过之处,民怨已然是沸腾到了极点。
就如同那即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积蓄着毁天灭地的能量,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爆发开来。
这其中,既有对他们所敬爱的燕王殿下无端蒙受羞辱的悲愤之情。
也有对那些匈奴蛮夷刻骨铭心的仇恨之意。
这两股强大的情绪汇聚在一处,形成了一股几乎不可遏制的汹涌怒潮,在暗中汹涌澎湃地积蓄着力量!
这群匈奴的使者们,一路南下而来,其行径简直是嚣张狂妄到了极点。
他们个个都目中无人,便如同是闯入了羊圈的凶狠恶狼一般,肆无忌惮,将天下英雄皆不放在眼中!
每到一处城镇,他们必然会选择停下来歇息休整一番。
而且,他们还偏偏就喜欢挑选那些人烟最为稠密的繁华闹市之地。
故意牵着自己那高头大马,在街道之上来回穿梭,耀武扬威,将汉家子民的尊严无情地踏碎在马蹄之下。
在那些粗犷刺耳的胡语呼喝声中,这些来自北方的蛮夷们,丝毫不加掩饰地对燕王殿下进行着种种恶毒的羞辱。
他们肆意地编造着各种不堪入耳的下流谎言。
甚至还向那些围观的百姓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将如何把那位“汉人的公主”带回到草原之后,再对其进行何等荒淫无度的玩弄与折磨。
更有甚者,他们还公然在那些酒楼茶肆等公共场所高谈阔论。
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汉人的鄙夷与不屑。
他们嘲笑汉人软弱怯懦,只会躲藏在高大坚固的城墙之后,根本不敢与匈奴的勇士们正面一战。
甚至还要用自己国家的女人,来换取那短暂而可怜的和平。
此等奇耻大辱,简直就如同是将那滚烫的铁水,狠狠地浇灌在了每一个汉家儿女的心头之上。
瞬间便激起了滔天的怒火,民间的义愤之情,便如同那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奔腾不息,难以遏制!
堂堂的大汉男儿,世代皆是饮马于长城之畔,先祖的鲜血也曾染红过无数的疆场。
又岂能容忍这些来自塞外的胡人,如此肆意地进行侮辱?
平白无故地便要吞下这等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七尺的昂藏男儿,立于这天地之间,宁可选择站着轰轰烈烈地死去,也决不愿跪着屈辱地偷生!
又怎能会畏惧那些区区蛮夷的几声犬吠?!
这股无名的怒火,便如同那燎原的野草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
它在民间飞快地积聚着力量,从遥远的陇西,一直到险要的函谷关。
从奔流不息的渭水之畔,一直到繁华鼎盛的帝都长安。
所到之处,皆是充满了满腔的忿恨与不平,已然是一触即发之势!
终于,当那支匈奴的使团行至长安城外约十里之处的驿站之时。
几名早已是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的汉家儿郎,再也难以按捺住自己心中那股即将要爆发的怒火了。
他们不顾旁人在暗中的苦苦劝阻,毅然决然地立下了重誓,定要亲手斩杀这群狂妄至极的匈奴使者!
即使他们明知朝廷早已下达了相关的命令,即便他们清楚此举将会冒着被大汉朝廷的高官显贵们记恨在心、甚至会因此而牵连到自己九族亲人的巨大风险。
这些热血激昂的汉家男儿,依然还是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宁死也不愿屈服退让!
在未央宫的一间内室之中,张让正恭敬无比地低垂着头,向燕王刘旦禀报着相关事宜。
他的声音轻微得如同蚊蚋一般,几乎难以听闻:
“启禀主子,那几名一时冲动、想要行刺匈奴使者的义士,现已被奴才派人给中途拦截下来了。”
“只不过,他们的性情都颇为刚烈执拗,并不肯轻易地便选择退却。”
“为了不至于因此而妨碍到主子您的大计,奴才已暂时先将他们软禁在了城外的驿站之中,并已派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嗯。”
燕王刘旦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身上那件即将要上朝时穿着的朝服衣冠,一边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了一丝赞许之色。
“务必要对他们优待有加,切莫有任何的苛责之举。这些,可都是我大汉王朝的脊梁骨啊,个个都是赤胆忠心、义薄云天之士!”
“待到此事了结之后,你便代本王赏赐他们上等的厚礼,以此来作为对他们忠勇行为的褒奖。”
“奴才遵命,主子英明。”
张让恭敬地躬身应答道,其目光之中,深深地隐藏着对自家主子那深谋远虑的由衷钦佩。
那支匈奴的使团,之所以能够如此平安无虞地一路抵达长安城下。
其背后,其实皆是燕王刘旦在暗中运筹帷幄,不遗余力地加以保护的结果。
他之所以要如此精心布局,其真正的目的,恰恰便是要激起如今这般全民皆怒、万众同仇的汹涌局面。
要将这股滔天的怒火汇聚起来,形成一股足以燎原的磅礴气势!
大汉王朝经过了这十余年来的休养生息,一直都专注于内部的政务建设。
边关之上,刀兵相见的冲突也渐渐减少了许多。
天下的百姓们,也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但也因此而渐渐地有了忘却战争的忧虑。
是时候,也该让这头沉睡已久的东方雄狮,彻底地苏醒过来了。
也该让天下的所有民众都重新警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