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是那个乌维早早便已命丧黄泉,这才为如今的二王子铺平了登基上位的道路。
如今的这位呴犁湖单于,在接掌了匈奴的大权之后,便立刻率领着匈奴的部众退守至漠北之地。
在那里潜心休养生念,积蓄力量,整整持续了十余年之久。
匈奴的铁骑,如今已然重新铸就了昔日的雄风。
此番他们大举南下侵扰寇边,正是为了一雪前耻,要向那些汉人讨还积欠已久的血债!
那位体型肥硕的壮汉,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在马背之上挺直了腰杆。
他继续口若悬河、大言不惭地吹嘘道:
“不过就是向他们索要一个区区诸侯王的女儿罢了。如今我匈奴大军压境,那个汉人的皇帝,不过就是如同放在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还不是任凭我们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吗?”
“哼,依我看来,一个区区诸侯王的女儿,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单于大人当初就应该直接向那汉皇讨要他的亲生皇女,那才是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呢!”
“而且,只讨要一个又怎么能够?便是讨要三个五个,也丝毫都不过分!最好是能够将汉地所有那些姿色上乘的女子,统统都掳掠到我们北方草原上去!”
“那些身份尊贵的女子,便献给单于大人享用。至于那些寻常的民女,便统统都赏赐给我们这些英勇的将士们,充作奴婢,任凭我们随意鞭挞取乐,还可以为我们繁衍后代,桀桀桀!”
“待到那时,本万户也要挑选上十几个最为水灵娇嫩的汉家丫头,天天都换着花样来寻欢作乐……”
那位壮汉越说越是粗俗不堪,言语之间唾沫横飞,满口皆是污言秽语。
他这番下流至极的话语,立刻便引得周围那些匈奴的卫士们都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纷纷开口附和,肆意地畅想着自己南下之后,将如何在汉人的地盘之上作威作福,过上那种荒淫无度的快活日子。
听着自己部下们这些狂妄至极的谈笑之声,那个八字胡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些年轻的勇士们士气如此高昂,倒也实属是难能可贵之事!
作为当今单于身边的亲信近臣,他对眼前此情此景,倒是深感欣慰。
自从呴犁湖单于登基继位以来,便大刀阔斧地启用了一批锐意进取的心腹之臣。
同时,他也将那些曾经跟随在老单于身边,却又屡战屡败的无用废物们,尽数都给清除掉了。
如今的匈奴,可以说已然是迎来了一番全新的气象。
如今的匈奴,是已经重获了新生的匈奴,是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的匈奴!
再也没有人会去记得,当年被汉军打得丢盔弃甲、四处奔逃的那些屈辱岁月了。
此刻充盈在他们胸膛之中的,唯有那激昂的斗志与必胜的激情。
也难怪他们会个个都表现得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然而,作为呴犁湖单于座下仅有的几位深谋远虑的心腹重臣之一。
这位八字胡却洞悉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消息。
比如说,此番派遣使团前来求亲的真正用意,究竟何在。
那位安平公主,表面上看来,不过只是一个区区诸侯王的女儿罢了。
但是,当今的单于陛下,却偏偏点名道姓地指定非她不可。
这其中所隐藏的玄机奥妙,又岂是那些寻常之人所能够轻易窥探得到的?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单于陛下此举所针对的真正目标,其实是那位安平公主的父亲——大汉王朝的燕王!
想当年,匈奴的大王子乌维之所以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正是死于那位燕王的战刀之下。
其头颅甚至还被无情地斩断,用以悬挂示众!
呴犁湖单于虽然对其兄长乌维的昏聩无能深感鄙夷与不屑。
但毕竟二人之间血脉相连,更何况,那乌维也是受到长生天所庇佑的草原勇士。
又岂能容忍汉人对其施以如此残忍的羞辱?
此番派遣求亲的使团前往长安,其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那位燕王,以此来报当年之血仇!
单于陛下的密令早已下达。
倘若汉人的朝廷最终选择屈服,乖乖地献上燕王之女。
那么,这位八字胡便要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继而变本加厉。
他会紧接着便向汉皇索要燕王之子,命其前往漠北充当人质,以此来彻底地摧毁燕王的颜面与尊严!
倘若汉人的朝廷依旧选择退让,那么他便会再次加码。
转而向汉皇索要其亲生的子女,要将汉人的所有尊严都彻底碾压至尘埃之中!
直到最终,大汉王朝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尽的羞辱,从而彻底爆发,选择与匈奴全面开战为止!
羞辱燕王,不过只是一个表面上的诱饵罢了。
真正挑起两国之间的全面战争,才是当今单于陛下的终极目标所在!
呴犁湖单于登基至今,不过才短短五年时光,尚且未能建立起足够强大的威望。
草原之上的各个部落首领,如今已然隐隐有些不满的声音传出。
因此,单于陛下正急需一场辉煌无比的对外战争的胜利,才能有效地巩固他在王庭之中的无上权威,也才能平息那些部落首领们心中的质疑与不满!
而选择进攻大汉王朝,正是最为理想不过的目标了。
汉人不仅曾经击败了匈奴的前任单于,使其威名扫地。
他们甚至还斩杀了匈奴的大王子乌维,令整个匈奴蒙受了奇耻大辱。
倘若呴犁湖单于此番能够成功战胜大汉王朝。
那么他不仅能够稳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单于宝座,更能为整个匈奴一雪前耻,可谓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此后,匈奴的各个部落,必定会更加忠心耿耿地追随在呴犁湖单于的麾下,为其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对于谋划大汉这盘棋局,单于陛下早已是筹谋多时了。
他也始终在耐心地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出击时机。
却没想到,正当他为此而感到困乏之际,竟然会有人主动将枕头给送了上来,当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河西走廊一带,商旅往来如织,繁华异常。
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头人们,个个都对此垂涎三尺,见财起意。
却又因为种种顾忌,而不敢直接出手劫掠。
于是,他们便将这个情报上报给了单于陛下,此举正中其下怀。
单于陛下立刻便下令集结兵力,以掠夺过往商队为明面上的理由。
半是利诱,半是胁迫地,将草原之上各个部族的力量都整合了起来,准备倾巢南下。
如今,四十万匈奴铁骑已然在关外集结列阵完毕。
只待单于陛下一声令下,便会如同那狂风骤雨一般,席卷整个中原大地!
虽然明知大汉王朝国力强盛,兵精粮足,但单于陛下却依然敢于主动发起挑战。
他自然是有所依仗,并非是盲目自信!
这位呴犁湖单于,果然是胸有韬略,与他的那些先辈们相比,已是判若两人了。
以往的老单于在领兵征战之时,大多喜欢任用自己本部落的精锐之师。
其部众虽然作战勇猛,也擅长冲杀,指挥调度也还算得当。
但在兵力的数量之上,却常常会处于劣势的一方。
而如今的这位呴犁湖单于,则深谙借力打力、以夷制夷的用兵之道。
他以丰厚的利益作为诱饵,号召整个漠北草原之上的所有部族,共同参与此次南征大计。
待到战时,他便会先驱使那些小一些的部族充当先锋与炮灰,去消耗汉军的实力。
而他自己王庭的核心精锐力量,则会选择后发制人,稳坐中军,以逸待劳,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只待此次长安之行能够圆满结束,成功地激怒大汉王朝,迫使对方主动向匈奴宣战。
那么,单于陛下便可名正言顺地统帅草原各部,挥师南下,一举击破大汉的边防,直捣黄龙!
八字胡的嘴角,此刻正勾起了一抹阴冷无比的笑意。
他的眼神之中,也闪烁着凶狠残厉的光芒。
汉人啊汉人,即便你们今日选择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他日,我等匈奴的勇士们,照样还是要高举起手中的屠刀,让双手都染满你们的鲜血!
那些汉家的男儿,不是被当场杀死,便是要被贬为奴隶,如同牛马一般,任凭我们随意驱使。
至于那些相貌美艳的汉家女子嘛,便正如方才那位乌洛万户所说的那般,统统都将成为我们的玩物,不过是些取乐的工具罢了!
作为单于陛下的亲信近臣,他理应能够享用到数百名最为美貌的汉家女子。
夜夜都可更换新欢,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嘿嘿嘿……哈哈哈哈!”
官道之上,骤然响起了一阵刺耳尖锐至极的狂笑之声。
那笑声惊得道旁树林之中的飞鸟四散奔逃,不计其数。
“驾!驾!”
一行匈奴人猛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加速向前飞奔。
他们直指着长安城的方向,身后卷起了一路滚滚的烟尘。
待到那群狂妄至极的匈奴人早已远去之后。
官道两侧的茂密树林之中,才悄然无声地钻出了两名身着灰衣的汉子。
他们皆是一身短打劲装的打扮,双目之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机。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这群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我真恨不能立刻便亲手宰了他们,为民除害!”
“哼!”
另一人则冷冷地接口道:
“兄弟们稍后自然会替我们代劳的。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既然如今已经确认了这群匈奴人的行进路线,那么他们接下来,必定会经过渭水一带。”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又重新没入了道路两旁的树丛深处,行动之间悄无声息。
不多时,便有一只信鸽振翅高飞而起。
它径直朝着南方的方向疾速飞驰而去,一路跨越了无数的山川与河流。
最终,它准确无误地降落在了渭水河畔的一处颇为隐蔽的院落之中。
“唧唧!唧唧!”
那只信鸽轻声啼叫着,稳稳地落在了院内房间的窗棂之上。
一名生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动作粗暴地一把便抓住了那只小鸟,其神态之间,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
“哎哟,我的县尉大人啊,您老人家可得悠着点儿啊!这只鸽子,可是小的心肝宝贝儿啊!”
一名年轻的汉子见状,不由得心疼不已地叫出声来。
那位络腮胡的汉子却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动作迅速地从鸟腿之上取下了绑缚着的纸条,随手便将那只信鸽丢还给了旁边的青年。
后者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鸽子接住,随即又殷勤万分地为其喂水喂粮。
正当那名青年手忙脚乱地照料着信鸽之时。
他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如同炸雷一般震耳欲聋的怒吼:
“念完了没有?还不快过来给老子念!”
那青年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他竟然忘记了,自家的这位县尉大人,乃是个睁着眼睛的瞎子,连斗大的字也认不全一个。
原来,这群人,正是先前在子午道之上负责监工的那群头目。
他们奉命在此地修筑栈道工程,已然是辛苦了多时了。
该死的!
栈道的工程原本进展得十分顺利,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
却不曾想,突然之间便听闻了匈奴人竟然要求迎娶燕王之女这等荒谬绝伦的消息。
如此令人作呕之事一经传出,众人顿时便如同是吞下了一只活苍蝇一般,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个个都愤慨到了极点!
燕王殿下乃是何等贤明神武的君主,又岂是那些匈奴的蛮夷之辈所能够随意羞辱的?
在这些监工们的眼中,匈奴人此番求亲之举,无异于是赤裸裸的挑衅与侮辱!
竟敢如此冒犯燕王殿下?这口恶气,又岂能让他们轻易地咽下!
那位络腮胡的县尉,其性情便如同那烈火一般暴躁。
他一听闻此等噩耗,便立刻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当场立下了重誓。
定要亲手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匈奴狗给剁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