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一道竹林弯，就听见哗哗的水声，热气像轻纱似的从竹丛里漫出来。大娃指着前面的雾气：“到啦！那水是热的，冬天都不冻呢！”
星坠刚把冰狼崽放在地上，小家伙就踩着湿漉漉的竹叶往前窜，鼻尖凑到温泉边时，被蒸腾的热气烫得缩了缩脖子，逗得孩子们直笑。黄毛已经脱了鞋把脚伸进水里，舒服得直叹气：“这比基地的储水桶强十倍！杰哥要是在，肯定得泡到天黑。”
雪狐叼着松鼠们采来的野草莓跑过来，把红莹莹的果子丢在石头上。星坠拿起一颗擦了擦，递到大娃手里：“甜的，你尝尝——对了，你们怎么知道红绳缠竹笋是安全记号呀？”
“是李奶奶教的。”大娃咬了口草莓，“她以前在望江城开杂货铺，说以前跑商队的都这么做。可惜她上周去采蘑菇，就没回来……”他低下头抠着竹风车，“爷爷说她变成星星了，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黄毛突然从水里捞出块圆石头，往孩子们手里塞：“看谁能把石头扔到对岸竹丛里！输的人得帮摘竹笋！”两个孩子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举着石头跑到岸边比试，笑声又漫回了温泉边。
星坠看着他们的背影，悄悄把剩下的野草莓都推到孩子能拿到的地方，摸了摸雪狐的头：“等我们基地建好了，就来接他们好不好？到时候让大爷编竹筐当特产卖，孩子们还能去学堂认字。”雪狐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
远处忽然传来竹哨声，是老人在叫孩子们回去吃饭。大娃拎着湿透的裤脚跑过来：“该回去喝竹笋汤啦！爷爷说加了你们给的罐头，香得很！”
往回走时，夕阳已经沉到竹梢后面，把影子拉得老长。冰狼崽追着松鼠们钻进竹丛，惊起几只晚归的飞鸟。星坠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孩子，突然觉得这竹林里的炊烟和笑声，就像老人编的竹筐似的，把零碎的希望都好好兜住了——就算外面还有风雨，至少此刻能踩着暖烘烘的夕阳，闻着飘在风里的汤香，一步一步往能歇脚的地方走。
“快点呀！”大娃在前面回头招手，竹风车转得呼呼响，“汤要凉啦！”
星坠应着跑起来，听见身后黄毛在喊“等等我”，还有雪狐轻快的脚步声——他想，今晚的竹笋汤，肯定比所有罐头都鲜。
刚跑到竹棚边，就闻到竹笋汤的香气裹着肉香飘过来。老人正蹲在溪边的土灶前添柴，竹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嫩黄的笋片在汤里翻涌，油花浮在表面，映着最后一点霞光闪闪发亮。
“先盛给孩子们！”老人拿起粗陶碗，先给两个孩子各舀了一碗，又往星坠手里塞了个竹筒碗，“快趁热喝，凉了就腥气了。”
星坠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小口——鲜美的汤汁带着竹子的清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都舒服起来。冰狼崽蹲在他脚边，盯着碗沿流口水，他赶紧夹了片最嫩的笋尖递过去，小家伙立刻叼住嚼得飞快。
李煜杰和莫邪正坐在竹棚下说话，见他们回来，莫邪朝星坠招招手：“大爷说附近竹林里有变异竹鼠，明天可以试试捕捉，皮毛能做暖垫，肉也能储存。”
“我去我去！”黄毛嘴里塞着笋块，含混不清地说，“我带松鼠们去搜，它们鼻子灵！”
老人笑着往他碗里又添了勺汤：“那竹鼠机灵得很，得用竹笼子诱捕——我这儿有现成的笼子，明天让大娃带你们去设陷阱。”他看了眼天色，指了指旁边的空竹棚，“那棚子收拾过，铺了干竹叶，今晚你们就在那儿歇着，夜里竹林会起雾，别乱走。”
夜里果然起了雾，竹枝上凝着水珠，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星坠躺在干竹叶铺的“床”上，能听见隔壁竹棚里老人给孩子讲望江城的故事，偶尔还有雪狐舔毛的声音，以及松鼠们在竹筐里挤来挤去的窸窣声。冰狼崽蜷在他怀里，小身子暖烘烘的，像个会发热的小毛团。
他没睡着，悄悄扒着竹缝往外看——李煜杰还没睡，正站在溪边抽烟，火光在雾里明明灭灭。莫邪抱着小宝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两人就着月光说了几句话，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雾气似的。
“在想什么？”星坠忍不住凑过去，坐在他们身边。
李煜杰弹了弹烟灰，指着远处竹林深处：“在想怎么把哨站的图纸改改——大爷说云筱市东边有片废弃的竹器厂，说不定能找到能用的工具，下次可以绕道去看看。”他笑了笑，“而且我刚才跟大爷约好了，等基地的防御再加固些，就来接他们过去——这儿虽然安全，但缺医少药，孩子们总不能一直住在竹棚里。”
雾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雪狐猛地竖起耳朵。星坠刚想站起来，就看见几只松鼠举着野栗子跑过来，领头的“搬搬”把栗子往他手里塞，尾巴还得意地翘着——原来是去“偷”自己藏的粮食了。
莫邪轻轻摸了摸小宝的头，月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很软：“你看，不管走到哪儿，总能遇到愿意分享栗子的松鼠，愿意给汤喝的老人。就算路还长，这样走下去，也挺好的。”
星坠咬开一颗野栗子，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抬头看了看天，虽然有雾看不见星星，但他总觉得，就像大娃说的那样，那些离开的人，还有他们遇到的每一个善意，都像星星似的，在看不见的地方亮着。
“明天我要跟大爷学编竹筐！”他突然说，“编个最大的，能装下所有松鼠！”
李煜杰被他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编完了正好装竹鼠。”
雾渐渐浓了，把竹棚裹在里面，像个温柔的茧。远处的溪水还在哗哗流，竹锅里的汤渣结了层薄皮，雪狐趴在竹筐边打盹，尾巴盖着几只小松鼠。星坠把冰狼崽往怀里搂了搂，听着雾打竹叶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明天的竹鼠陷阱，一定要设得牢牢的。
“对了，差点忘了个厉害角色！”李煜杰拍了下大腿，朝皮卡方向喊了声，“霜穹，出来活动活动！”
竹影里立刻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只褐白色的大熊慢吞吞走出来——它比普通熊猫壮实一倍，毛色是雪褐混着乳白，耳朵尖却泛着点银霜，正是变异熊猫霜穹。它刚睡醒，打了个哈欠，爪子无意间扫过旁边的竹子，碗口粗的竹秆竟“咔嚓”断成两截。
两个孩子吓得往老人身后缩了缩，却又忍不住从老人胳膊缝里偷偷看，眼睛瞪得溜圆。霜穹似乎察觉到了，笨拙地蹲下身，用爪子扒拉了扒拉地上的竹叶，露出底下几颗圆滚滚的野笋——像是在分享零食。
“它、它是熊猫吗？”小娃怯生生地问，“可是毛色不对呀。”
“是变异种，叫霜穹。”星坠摸了摸霜穹的脖子，它温顺地蹭了蹭星坠的手心，“它鼻子比雪狐还灵，尤其能闻出变异竹鼠的味道，明天有它帮忙，肯定能满载而归。”
霜穹像是听懂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转身往竹林深处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星坠晃了晃脑袋，像是在说“跟我来”。李煜杰立刻跟上：“看来它现在就想去探路了，黄毛，拿上荧光棒，别跟丢了。”
走进竹林没多远，霜穹突然停下脚步，用前爪在地上扒了扒。星坠凑过去一看，泥土里有几个细小的爪印，还沾着点湿润的竹屑。“是竹鼠窝的痕迹！”他眼睛一亮，“这附近肯定有洞！”
霜穹低低叫了一声，顺着爪印往斜前方走了十几步，在一棵老竹根部停下，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地面。黄毛蹲下身摸了摸，泥土果然是松的：“底下是空的！这洞至少通到三米外，得用竹笼堵洞口才行。”
“记好位置。”李煜杰用荧光棒在竹秆上做了个记号，“明天一早带笼子来，现在先回去，别惊动了它们。”
往回走时，霜穹突然往旁边的灌木丛里钻了钻，叼出一根鲜嫩的竹笋，径直走到那两个孩子面前，把竹笋放在他们脚边。小娃犹豫着伸手碰了碰，见它没动，才敢抱起来：“谢谢……霜穹。”
霜穹晃了晃脑袋，走到溪边喝水，月光洒在它褐白色的毛上，竟有种柔和的光泽。老人看着它的背影，叹了口气：“以前在望江城动物园见过熊猫，那时它们还怕人呢，现在倒成了能护着人的大家伙了。”
“它可厉害着呢。”星坠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霜穹喝水的样子，“上次在黑风寨，它一爪子就拍碎了变异狼的头骨，还救了小宝呢。”
莫邪抱着小宝走过来，把一件厚外套披在星坠身上：“夜里凉，别坐太久。霜穹既然找到了竹鼠窝，明天就稳了——大爷说竹鼠的油脂能做油灯，正好基地的煤油快用完了。”
霜穹喝完水，摇摇晃晃地走回来，往星坠身边一蹲，像个毛茸茸的大靠垫。星坠干脆靠在它身上，闻着它身上淡淡的竹香，听着远处的虫鸣，突然觉得就算变异竹鼠再机灵，有霜穹在，明天也跑不了——说不定还能多挖点嫩笋，让大爷给孩子们做竹笋干当零食呢。
“明天挖了笋，让霜穹也尝尝鲜。”星坠摸着霜穹的耳朵，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的呼噜声像远处的溪流，“就当是给它的酬劳啦。”
天刚蒙蒙亮，竹林里的雾气还没散，霜穹就用爪子轻轻扒了扒星坠的竹棚——它显然没忘找变异竹鼠的事。星坠一骨碌爬起来，看见黄毛已经蹲在竹棚外擦匕首，松鼠们则蹲在他头顶的竹枝上，叽叽喳喳地互相梳理毛发。
“早饭吃烤笋！”老人端着个竹盘走过来，上面摆着几个烤得焦香的竹笋，“我让大娃把竹笼修好了，里面放了盐炒笋干，竹鼠最爱这口。”
霜穹闻到香味，凑到竹盘边嗅了嗅，老人笑着递过去半根：“给你垫垫肚子，等会儿抓了竹鼠，让你吃最肥的那块。”它叼过竹笋，却没立刻吃，而是放在星坠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还知道分享呢！”星坠心里一暖，把竹笋掰成两半，一半塞给霜穹，一半塞进自己嘴里——烤得焦脆的笋皮嚼起来带着烟火气，里面的笋肉却还嫩得流汁。
跟着霜穹往竹林深处走时，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霜穹突然在一片低矮的竹丛前停下，用爪子指了指地面。星坠蹲下身一看，泥土上有个拳头大的洞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竹纤维——正是变异竹鼠的巢穴。
“黄毛，放笼子！”星坠压低声音。黄毛立刻把竹笼摆在洞口，笼子里的盐炒笋干散发着香味，引得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霜穹趴在旁边的竹林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洞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过多久，一只半大的变异竹鼠从洞口探出头来——它比普通竹鼠大了一圈，毛色是灰黑色的，门牙又长又尖。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动静，才慢吞吞地爬向竹笼。
“别出声。”黄毛按住想往前冲的星坠。眼看竹鼠钻进笼子，“咔哒”一声，笼门自动落下，那竹鼠在里面急得乱撞，发出尖利的叫声。
“中了！”星坠刚想欢呼，就被霜穹用爪子按住肩膀。它抬头朝竹林深处低吼一声，星坠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多米外的竹丛在晃动，几只更大的变异竹鼠正瞪着红眼睛冲过来——竟是被同伴的叫声引来了。
“好家伙，是一窝！”黄毛立刻抽出匕首，“星坠，你守笼子，我去堵左边！”
霜穹已经冲了出去，它庞大的身躯在竹林里却异常灵活，一爪子拍在最前面那只竹鼠的背上，那竹鼠发出一声惨叫，当场没了动静。剩下的竹鼠想逃，却被赶来的松鼠们用石子砸得晕头转向，雪狐也从竹丛里窜出来，一口咬住一只竹鼠的脖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只变异竹鼠就被制服了。黄毛拎着竹鼠的尾巴掂量了掂量，笑得合不拢嘴：“这几只够吃好几天了！皮毛剥下来能做三个暖垫，正好给小宝和那两个孩子用。”
霜穹叼着最大的那只竹鼠走过来，把猎物放在星坠面前，像是在邀功。星坠摸了摸它的耳朵：“厉害！回去让大爷给你炖竹鼠汤，加竹笋，肯定香！”
霜穹似乎听懂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用脑袋蹭了蹭星坠的胳膊。阳光这时刚好穿过竹缝照下来，落在它褐白色的毛上，像撒了层碎金。星坠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竹笼，又看了看远处隐约飘着炊烟的竹棚方向，突然觉得——末世第七十四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现在有暖烘烘的阳光，有能一起捕猎的伙伴，还有等着他们回去喝热汤的人。
“走啦！回去喝汤！”星坠拎起竹笼往前跑，霜穹迈着大步跟在他身后，竹枝被踩得沙沙响，像在为他们伴奏。
刚到竹棚边，就见莫邪正蹲在溪边处理昨天摘的野菜，小宝坐在竹筐里，手里抓着片嫩竹叶玩得不亦乐乎。老人听见动静探出头，看见黄毛手里拎着的竹鼠，眼睛亮了亮：“这么快就逮着了？够咱们吃两顿的。”
“多亏了霜穹！”星坠把竹笼放在地上，霜穹立刻凑到溪边喝水，水花溅得它鼻尖都是，惹得小宝咯咯直笑。他蹲下身逗小宝：“等会儿让爷爷给你做竹鼠肉干，嚼着可香了。”
老人已经找出了剔骨的小刀：“我去收拾竹鼠，你们去挖点新笋来——今早雾大，笋子刚冒头，最嫩。”他指了指竹林边缘，“那边的竹笋没被虫咬过，记得带个竹筐。”
星坠刚拿起竹筐，霜穹就摇着尾巴跟了过来，还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裤腿。“你也想去？”星坠笑着拍拍它的背，“行，正好你认识哪片笋长得好。”
走进竹林没几步，霜穹突然停在一丛竹子前，用爪子轻轻扒了扒泥土。星坠低头一看，土里果然冒出个嫩黄的笋尖，像个刚出生的小娃娃。他刚想动手挖，霜穹却用爪子按住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原来旁边藏着好几丛笋，个个都长得直溜。
“你这鼻子也太灵了！”星坠拿出小铲子开挖，笋根被铲断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带着股新鲜的泥土味。霜穹蹲在旁边当“放哨员”，偶尔有风吹过竹枝，它都会抬头看两眼，那认真的样子让星坠忍不住笑：“放心吧，这儿安全着呢。”
没一会儿就挖了小半筐竹笋。往回走时，星坠看见竹棚顶上晒着不少竹片，老人说要编几个大竹篮，让他们带回去装物资。李煜杰正坐在石头上，拿着根炭笔在竹片上画着什么，见他们回来，举了举手里的竹片：“我跟大爷打听了，云筱市北边有个废弃的水电站，说不定还能找到能用的发电机，咱们歇够了就去看看。”
“有发电机就好了！”星坠眼睛一亮，“基地里的灯总用荧光棒也不是办法，要是能发电，晚上也能干活了。”他把竹笋倒进竹筐，“这些够吃两顿的，剩下的让大爷帮忙晒成笋干，带回去能存很久。”
霜穹大概是累了，趴在竹棚边晒太阳，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小娃偷偷凑过去，伸手想摸它的毛，又怕被咬，手在半空中停了半天。星坠看出他的心思，把他的手轻轻放在霜穹的耳朵上：“没事，它可温顺了。”
霜穹只是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瞥，就继续打盹。小娃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摸着它的毛：“好软呀，比家里以前养的猫还软。”
老人端着处理好的竹鼠走过来，见此情景笑了：“这大熊倒像个守护神。”他把竹鼠放进陶罐，“我加点姜片和笋块炖，晌午就能吃了。”
太阳升到竹梢时，陶罐里飘出了肉香，混着竹笋的清甜味，勾得人直咽口水。黄毛已经把竹鼠皮毛刮干净，正用竹架撑开晒着：“这皮毛晒硬了能做护膝，跑山路时能挡挡石子。”
星坠靠在霜穹身边，看着竹棚外的阳光、溪边的莫邪、编竹篮的老人，还有追着松鼠跑的孩子，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不知道明天要去的水电站有没有发电机，也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会不会有这么好的竹棚，但至少现在，他们有热乎的汤可以等，有能依靠的伙伴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汤快好了！”老人揭开陶罐盖子，热气“腾”地冒出来，带着浓郁的香味。星坠立刻坐直身体，霜穹也抬起头，鼻子嗅了嗅，尾巴轻轻晃了晃——看来它也等不及要尝鲜了。
“来喽！”老人用粗陶碗盛出第一碗汤，先递给星坠，“你年纪小，多喝点补补。”汤里浮着嫩白的笋片，竹鼠肉炖得酥烂，筷子一夹就从骨头上滑下来，油花在碗里转着圈，香得人直吸气。
星坠刚舀了一勺，就见霜穹蹲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碗。他赶紧把碗递到霜穹嘴边，它小心翼翼地舔了两口，喉咙里立刻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褐白色的耳朵都抖了抖。
“给它也盛一碗吧。”莫邪笑着递过一个大陶碗，“今天辛苦它了。”老人连忙又盛了满满一碗，还特意多捞了两块肉：“这大熊通人性，该多吃点。”
黄毛已经捧着碗蹲在竹棚下，吃得满嘴流油：“杰哥，下午去水电站吗？我刚才看了看地图，离这儿也就十里地，走快点黄昏前能到。”
李煜杰正给老人讲基地的防御工事，闻言点了点头：“吃完歇半个时辰就走，让大娃指个近路。对了，把晒好的笋干和竹鼠皮毛收进后斗，还有大爷编的那两个竹篮，装野菜正好。”
老人摆摆手：“竹篮有的是，我再编两个大的，能装水——你们跑远路，储水最重要。”他说着就拿起竹篾，手指翻飞间，竹条很快成了篮底的形状，“我年轻时在竹器厂当过学徒，编这些快得很。”
小娃凑到星坠身边，手里拿着个刚编好的竹哨：“这个给你，能吹出声。”星坠接过来试了试，“呜——”的一声，清亮又好听。雪狐立刻竖起耳朵，跑到他脚边蹭来蹭去，像是也想要个玩具。
“等会儿让爷爷给雪狐编个竹制的小铃铛。”星坠摸了摸小娃的头，“就用红绳系着，像你手里的风车那样。”
收拾东西时，霜穹主动用嘴叼起装笋干的麻袋，往皮卡后斗拖。黄毛想接手，它却把头一扭，非要自己送过去，那认真的样子逗得大家直笑。星坠跳上后斗帮它把麻袋放好，它才满意地跳下地，跑到溪边喝了口水。
临出发前，老人把四个竹篮塞进后斗，又往里面塞了袋炒好的竹笋干：“路上饿了能当零食，比压缩饼干顶饿。”他摸了摸小宝的脸，“到了基地要是安稳，记得派人来看看——要是水电站那边不安全，我们还回这儿等你们。”
“一定来！”李煜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等基地的发电机修好了，我让星坠带灯来给你们，夜里就不用摸黑了。”
皮卡缓缓驶离时，星坠从后窗探出头，看见两个孩子举着竹风车在路边挥手，老人站在竹棚前，手里还攥着那把编了一半的竹篾。霜穹趴在后斗里，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尾巴轻轻扫着竹篮，发出“沙沙”的声响。
穿过竹林时，风里还带着竹笋汤的香味。星坠摸了摸口袋里的竹哨，又看了看身边打盹的霜穹，突然觉得这一路好像也没那么枯燥——有惦记着的人，有盼着的重逢，还有藏在竹哨声里的约定，就算前路是未知的水电站，好像也能笑着走下去。
“前面就是岔路口了。”黄毛指着前方，“大娃说往左拐，能少走两里地。”李煜杰打了把方向盘，皮卡碾过地上的竹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回应着身后渐渐远去的竹棚，也像在迎接前方的路。
皮卡拐进岔路后，路面渐渐变得崎岖，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声。霜穹从后斗里抬起头，耳朵微微动了动——它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星坠扒着后斗挡板往前看，只见前方的竹林越来越稀疏，隐约能看见一片灰黑色的建筑轮廓，像是被遗弃的厂房。
“那就是水电站？”星坠问。李煜杰减慢车速，用望远镜看了看：“看着像，外墙有被冲击过的痕迹，估计之前遭过变异生物袭击。黄毛，拿好武器，霜穹跟紧点。”
刚靠近水电站的铁门，就见铁栏杆上缠着不少干枯的藤蔓，锈迹斑斑的门轴上还挂着半块撕碎的布料。霜穹突然低低吼了一声，朝左侧的厂房跑去，爪子在地面上划出几道浅痕。
“有情况！”黄毛立刻抄起钢管跟上去。星坠也跳下车，刚跑两步就被李煜杰拉住：“别乱跑，让霜穹先探路。”
没过多久，霜穹叼着个生锈的铁皮罐跑了回来，罐子里装着半罐浑浊的水，水面上飘着片枯叶。莫邪凑近闻了闻：“没有变异生物的腥气，水里的杂质是铁锈，应该能喝。”
“看来这儿暂时安全。”李煜杰推了推铁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道缝。他朝星坠招手：“你跟雪狐守着皮卡，我和黄毛、莫邪进去看看，霜穹跟着我。”
走进水电站时，灰尘在光柱里浮动，地上散落着不少工具，扳手、螺丝刀滚得满地都是，像是主人走得很匆忙。霜穹突然停在一间标着“控制室”的房间门口，用爪子拍了拍门板。
黄毛一脚踹开门，里面的景象让他们松了口气——控制台虽然蒙着灰，但屏幕没碎，线路也没被扯断。李煜杰走过去按了按电源键，屏幕毫无反应。“可能是发电机没启动。”他指了指墙角的柴油桶，“桶是空的，得找燃料。”
霜穹这时从外面叼来根油管，油管上还沾着点黑色的油迹。莫邪眼睛一亮：“跟着油管找，说不定能找到储油的地方。”
顺着油管往厂房深处走，果然在一间仓库里发现了三个密封的油桶，桶身印着“柴油”字样。黄毛敲了敲桶壁，发出“咚咚”的闷响：“是满的！够发电机用一个月了！”
李煜杰刚想让黄毛搬油桶，就听见外面传来雪狐的叫声。“星坠那边出事了？”他立刻往外跑，霜穹紧随其后。刚跑出仓库，就看见两只变异蝙蝠从房梁上俯冲下来，翅膀展开有两米宽，尖利的爪子直扑站在皮卡边的星坠。
“小心！”李煜杰大喊。星坠刚想躲，霜穹已经纵身跃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爪子拍在蝙蝠的翅膀上，那蝙蝠发出一声尖啸，撞在墙上晕了过去。另一只蝙蝠见势不妙想逃，雪狐已经窜上房梁，一口咬住它的尾巴，硬生生把它拽了下来。
“吓死我了！”星坠拍了拍胸口，看见霜穹嘴里叼着晕过去的蝙蝠，连忙说，“别弄死！蝙蝠的翅膀能做防水布，上次莫邪说过的。”
霜穹立刻松了口，用爪子把蝙蝠按住。李煜杰走过来检查了一圈，见没其他蝙蝠，才松了口气：“看来这儿偶尔有变异生物路过，但没形成巢穴。黄毛，先把油桶搬上车，咱们尽快离开，别等天黑。”
搬油桶时，霜穹主动用肩膀顶住油桶，帮黄毛把桶推上后斗。星坠蹲在旁边给它递水：“刚才多亏你了，回去给你加个竹鼠肉干当奖励。”
霜穹舔了舔水碗，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喉咙里发出呼噜声。阳光透过厂房的破窗照进来，落在它褐白色的毛上，像落了层暖融融的光。星坠看着后斗里的油桶，又看了看远处渐渐西斜的太阳，突然觉得这趟没白来——有了发电机，基地的夜晚就能亮起来了，就像老人说的那样，有光的地方，才像个能落脚的家。
“走了！回基地！”李煜杰发动皮卡，后斗里的油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星坠回头望了眼水电站，霜穹正趴在油桶边打盹，尾巴偶尔扫过竹篮，带起一阵淡淡的竹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竹哨，轻轻吹了声，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像在跟这个临时的补给点告别，也像在迎接回基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