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以“母亲身体欠安,需御医调理”为由,让云影请来了太医院院判。
正厅之上,御医仔细为乌氏诊脉后,面色凝重,对着端坐主位的姜苡柔躬身道:
“回禀娘娘,老夫人此乃中毒之象,且非一日之功,乃是长期接触微量石胆粉所致,此物伤肺损气,久服可致咳血而亡!”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晚棠立刻跪倒在地,将昨夜回忆之事和盘托出,直指柳氏所赠血燕。
柳氏脸色惨白,噗通跪下,尖声叫道:“冤枉!娘娘明鉴!妾身怎敢谋害乌妹妹!定是这贱婢血口喷人!”
姜宏也是冷汗涔涔,他看向面色冰冷的姜苡柔,又看看哭嚎的柳氏,权衡利弊,上前一步,低声下气地求情:
“娘娘……此事……此事若传扬出去,说礼部侍郎的正妻谋害妾室,这……这有损官声,乌纱不保啊……”
姜苡柔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目光如刀锋:
“哦?父亲是担心乌纱帽?那柳氏谋害的,可是本宫的生母,当朝皇贵妃的母亲!
此事若按律追究,便是谋害皇亲!父亲觉得,是你的乌纱帽重要,还是我们母女的性命,以及陛下的颜面更重要?”
姜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面色灰败。
他挣扎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那……那就让她……病故!一死百了,保全颜面!”
“病故?”姜苡柔冷笑一声,想起过往柳氏对她们母女的种种磋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那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柳氏哭喊求饶,被自己的儿媳苏氏用抹布堵上嘴。
屋内气氛凝固,众人跪着大气不敢出。
就在所有人以为姜苡柔一定会歇斯底里为母亲泄愤之时,她扫视全场道:
“此事关乎我姜家声誉,今日在场之人,若有人敢在外泄露半句,本宫绝不轻饶。”
“父亲,你留下,女儿有几句话要单独问您。”
其他人忙退下。
屋内安静,姜苡柔看向姜宏,问道:
“父亲,女儿离宫日久,对家中近况不甚了解。只听闻大哥为了家中生意日夜操劳,甚是辛苦。
而嫡兄姜凉,似乎于经济仕途上并无建树,反而挥霍无度,可有此事?”
“这,这......”姜宏对这个败家子说不出什么来。
紧接着,姜苡柔道:
“这个家,如今还能维持体面,靠的是谁,父亲心里应当清楚。柳氏谋害我母,罪无可赦。若要我不将此事闹上公堂,保全姜家与您的颜面,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柳氏即刻起囚于乡下庄子,非死不得出。”
“第二,家族生意,全权交由姜元执掌,任何人不得干涉。姜凉及其一房,每月按例支取份例,不得再插手生意半分。”
“第三,母亲乌氏受此大惊,需绝对静养。
即日起,府中一应事务,由晚棠代为掌管。苏氏(姜凉之妻)若愿安分守己,可享其成;若不愿,可自请下堂。”
姜苡柔看着父亲如丧考妣的神情,语气稍缓,
“父亲,事已至此,为了姜家的未来,我们须得从根本上拨乱反正。若长久虚悬正妻之位,于家族声誉、于父亲您的官声,皆是隐患。”
“所以,这最后一个条件——”
“请父亲上书宗人府与礼部,陈明柳氏恶行与失德,奏请将吾母乌氏,扶为正室。”
姜宏叹口气,“娘娘放心,臣会照办。”
姜苡柔随即也给了家族一个明确的未来:
“父亲,您年纪也大了,正该颐养天年。
日后多多提携大哥才是正理。他是实干之才,又掌家族经济,唯有他立住了,我们姜家才有真正的未来。
至于嫡兄……若他能安分,保他一生富贵无忧,已是看在那点微薄的血脉情分上。”
姜宏一身冷汗,这个女儿不再是从前的可怜庶女,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担忧:“娘娘......南诏的事,您更要多用心拢住陛下才是啊。”
姜苡柔道:“父亲放心,我走的每一步都明明白白。”
“那便好。”
姜宏一身冷汗地退了出去。
屋内,姜苡柔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亦是微微一叹。
那个曾经在她们母女面前走路带风、说一不二的父亲,确实是老了。
接下来的两日,姜苡柔亲自为母亲乌氏开方解毒,调配药膳。
所幸发现得不算太晚,毒素尚未深入骨髓,精心调理便可痊愈,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与此同时,皇宫内,夜色渐深。
焱渊处理完政务,习惯性地到了瑶华宫。
殿内灯火通明,他的心却空荡荡的。
他步入主殿,岳皇后正坐在暖榻边,手里拿着一个布偶,柔声细语地给曦曦和星星讲着故事。
两个孩子似乎很适应她的陪伴,曦曦甚至依赖地靠在她身侧。
“陛下万福。”岳皇后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笑容温婉,
“臣妾想着贵妃妹妹不在,担心下人们伺候不周,便过来照看两个孩子。您瞧,他们今日吃了小半碗肉糜粥,玩得也开心。”
焱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抱起星星。
他的思绪根本无法集中在孩子身上,脑海中反复浮现姜苡柔出宫前夜的主动依偎,清晨那个深吻,以及她说“去求平安福”时,那抹明媚的笑。
一切都合乎情理,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朕多想了吗?
柔柔她只是去祈福省亲,今日还特意叫了御医去姜府为母亲诊治,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岳皇后察言观色,见帝王眉宇间带着烦躁,声音放得愈发柔和体贴:
“陛下,贵妃妹妹不在,两个孩子骤然离了母妃,夜里怕是会不安。
不如……今夜就让臣妾留下来照顾他们吧,也好让陛下能安心歇息,明日还要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