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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冷,如一层薄薄的银霜,覆在蜿蜒的长城古砖之上。

萧何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了烽火台,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哆哆嗦嗦的民工。

夜风呼啸,吹得他们破旧的棉袄“扑棱棱”地响。

“萧、萧总监,”

领队的老赵声音直打颤,破棉袄抖得像风中落叶,

“这…这可是要砍脑袋的勾当啊!在长城上动刀子刻字,祖宗显灵要劈死咱哩!”

“怕什么!”

萧何硬是把冰凉沉重的凿子塞进老赵粗糙的手里,声音压得低低的,

“刻完了这笔买卖,你们欠项霸王那份要命的阎王债,我萧何,替刘总全包了!”

话音未落,萧何脚下踩着的砖块“嘎嘣”一声松动了,露出底下半截蒙尘的竹简。

老赵眼尖,赶紧拨开碎土。

“咦?这是啥?”

老赵凑近灯笼,眯缝着眼看那秦篆,

“‘戍卒逾时三刻归营者,扣其翌日口粮一斗’……哎哟我的娘咧!”

他乐得直拍大腿,

“萧总监您瞧!敢情咱秦朝老祖宗,那会儿就有考勤打卡、扣粮饷的规矩啦?这…这跟俺们工地扣工钱有啥两样!”

“闭嘴!少在这儿胡咧咧!”

萧何心烦意乱地一脚把那碎石踢开,借着灯笼光,用手在冰冷坚硬的砖面上比划,“听好了,老赵,给我刻——第一条:

三年之内,若刘邦的‘沛公集团’未能于咸阳交易所上市成功,邦哥他,自个儿把脖子洗干净了,捆上绳子上项羽辕门请斩!”

“当啷!”

老赵手里的凿子直接砸在砖面上,火星子都溅出来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舌头都不利索:“邦…邦哥的大好头颅?这…这就抵了俺们那点高利贷?您…您这价码开的,邦哥的脑袋在项霸王那儿,就值三斤不值钱的狗肉钱啦?!”

“第二条!麻溜儿的!”

萧何顾不得许多,拿起旁边一罐粘稠的糯米浆,手指蘸了蘸,就在旁边一块大青砖上写下:

“对赌期间,若沛公有任何闪失违约,项羽有权直接接管‘沛县狗肉’独家商标及全部门店经营权……”

他话音还在夜风里飘荡呢,暗处“嗖”地飞来块硬梆梆的黑影,差点砸中萧何脑门!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一声泼辣的娇叱刺破夜空,只见垛墙黑影里“噌”地站起一个人,正是那泼辣能干的曹寡妇!

她双手叉腰,怀里紧紧搂着个咕嘟冒泡的小陶罐,腾腾热气裹着一股奇异的肉香直往众人鼻子里钻。

“瞎了你的眼!那‘沛县狗肉’的金字招牌,早八百年就让刘邦那泼皮无赖,死乞白赖抵押给老娘换酒钱啦!这债归我!”

她得意地晃了晃陶罐:

“看见没?独家秘方勾兑的刻字浆,正二八经的狗油混着陈年朱砂,还有老娘三味独门香料,刻上去的字,雷劈千年、雨打万日也不褪色!你那糙浆顶个屁用?”

民工们一看是曹寡妇,顿时像见了救星:

“曹大妹子!可不敢耽搁啦!刚俺们爬上来时,瞅见底下影影绰绰的,像是项霸王手底下那帮杀星巡夜的,正往这疙瘩摸呢!要是被他们逮住……”

话音未落,长城脚下猛地亮起一片刺眼的火光!紧接着一个又老又破、但穿透力极强的大嗓门,如同破锣般震得墙缝里的千年尘土簌簌往下掉:

“戌时三刻整!宵禁开始!各烽燧听着——上头若有半个人影晃动,老子章邯的弩箭可不认人!闲杂人等,速速滚下来!”

这老家伙章邯,当年秦朝长城营建的总工头,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看守长城的保安队长!

“刻!快接着刻!”

萧何一听章邯的破锣嗓子,头皮都麻了,一把将浑身筛糠的老赵按到另一处墙根,

“第三条!刻清楚喽:若在此期间,韩信统帅的研发技术团队,被挖走一个核心骨干或者出现大规模出走,邦哥愿将象征集团控制权的祖传宝贝、那方和氏璧打磨的‘传国玉玺’,双手奉予项羽!”

萧何这话刚出口,旁边一处黑黢黢、毫不起眼的放箭孔洞里,突然“喀啦啦”一阵响,挤出个人影来。韩信冷笑着抖落满身灰土:

“嘿!哄鬼呢萧何?那玉玺早让邦哥觉得晦气,塞进俺家咸菜缸里腌咸鸭蛋去了!你要给他当马桶盖子,也得问问我韩师傅同不同意!”

他随手从箭孔边抠下松动的大半块墙砖,凑到灯笼前,指着砖内侧一层薄薄的石灰:

“你们瞧瞧!当年我爹跟着蒙恬大将军修这段长城,工钱被坑得一钱没剩!就是在这儿,他偷偷刻下了——‘项氏商团,欠俺家二两银子外加八百文铜钱!三年无息,赖账全家无后!’”

这时,章邯那张老脸已经随着“嘎吱嘎吱”的云梯声,出现在垛口上方,鹰隼般的眼睛恶狠狠地扫视着烽火台上这群不速之客。

老赵吓得魂飞魄散,急中生智,一把抄起凿子,沾了沾曹寡妇那罐还冒着热气的“秘制印泥”,不管不顾地就在手边的砖上疯狂划刻起来:

“第四条!俺们要求:甲方…那个啥集团,必须给俺们这些个民工…包…包一日三餐,顿顿管饱!”

刚爬上垛口的章邯,老脸一黑正要发作,目光扫过老赵刻的字,动作猛地一顿,布满皱纹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等等!这条…给老子写详细点儿!”

“每日三餐?哼!少一顿都不行!”

曹寡妇得理不饶人,响亮地拍了一块自家铺子的秘制风干狗肉在砖面上,顺势刻了个“肉”字,

“每顿…至少二两肥膘肉!油水足,人干活才有劲儿!”

韩信眼睛滴溜一转,也不甘示弱,“嗖”地从破旧的袍袖里摸出几根亮晃晃的银针,对准章邯那根正在梯子上哆嗦的老寒腿就比划过去:

“对!尤其像章老总您这样的资深工伤人士,免费医疗康复必须写进去!啧啧,您这腿再不治,等开春雪化返潮……哎哟喂!”

“哎哟我滴娘!”

章邯被那针尖晃得心慌,一个激灵差点从梯子上倒栽下去!他恼羞成怒地吼道:

“加!再加一条!凡有工伤残疾病患,冬发新棉袄,夏发冰块子消暑!这长城顶上,风跟刀子似的,冻死老子啦!”

萧何气得差点跳脚,直拍大腿:

“老章!老赵!这…这是事关集团生死存亡的对赌协议!不是给你们谈…谈《劳工保障补充条例》的!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这事儿有多要命?!”

火光摇曳处,却见老赵闷不吭声地缩到烽火台一个背风的角落,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抽泣。

斑驳的月光洒在他佝偻的背上,只见他一边呜咽,一边用凿子无比认真地刻着:

第五条:凡修城者,因公负伤或身故,一次性抚恤金…三百钱。

“……俺那傻儿子,”

老赵带着浓重的鼻音,头也不抬地说,

“去年秋,在隔壁那段城墙上干活,脚下一滑,从五丈高的架子摔下来…两条腿,全砸断了…项霸王派来的工头只瞥了一眼,就扔了俩铜子儿…说:‘命贱,工伤自负。’…”

他的凿子在“三百钱”三个字上,用力反复描刻,刻痕又深又黑。

章邯那张原本凶神恶煞的老脸,表情突然变得极其复杂,浑浊的老眼盯着那行刻在斑驳老砖上的字,沉默了。

片刻,他猛地朝着城墙下的跟班吼了一嗓子:

“二狗子!把老子珍藏那罐秦宫里流出来的描金粉拿来!”

又转向老赵,声音竟有些粗哑,

“这条!给老子刻大点儿!用……用我的金粉刻!显眼些!娘的……”

“我的老天爷!大事不好!”

一直机警观察四周的韩信突然压低嗓子惊呼,指着远处山脊,

“项霸王!项霸王他带着范增那老狐狸,亲自往咱这儿巡夜来了!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啦!快藏起来!”

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用泥灰抹掉刚刻上去的字。

曹寡妇却不慌不忙,大声呵斥道:

“慌啥子慌!看老娘的!”

她“哗啦”一声掀开带来的食盒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盆滚烫、油汪汪、香气扑鼻的狗肉汤!

只见她端起食盒,猛地将滚烫的肉汤泼向刚刚刻满密密麻麻条款的那一大片城墙!

滚烫的汤水在冰冷的砖面上“嗤嗤”作响,升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神奇的是,那些用金粉、朱砂混合狗油刻出来的新字迹,遇汤之后,竟像变戏法似的,瞬间隐没不见了!

“唰!”

一道冰冷的剑锋,就在白雾缭绕中,精准地抵在了萧何的咽喉上!

项霸王项羽高大魁梧的身形立在垛口,身披玄色大氅,杀气凛然,面沉如水:

“萧何!尔等夤夜聚集禁地,毁坏长城古迹,意欲何为?莫非想投敌叛国?!”

他的声音比北风更凛冽。

他身后那足智多谋、眼神如鹰的军师范增,却猛地扑到那面被热汤浸透的城墙前,举起随从递过的油灯,急切地凑近仔细查看。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只见热汤流淌过的地方,墙砖的表面如同活过来一般,竟然逐渐浮现出一行行苍劲古朴、更加久远的刻字——真正的秦代旧迹!

范增激动得声音发颤:

“将…将军请看!这砖!”

油灯移近,字迹清晰:「蒙恬部颁令:凡戍卒负重伤或不幸身死者,其家眷免除三载徭役赋税」。

项羽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古字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他那双原本充满杀气的重瞳,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握着剑柄、青筋毕露的大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哐当!”

一声金铁坠地的脆响。

那把刚刚还架在萧何脖子上的佩剑,直直地掉落在冰冷的砖地上。

项羽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嘶哑和……莫名的震动:

“这…这字迹…这风骨…这分明是我…是我祖父项燕将军,当年随蒙恬公修筑北境时…亲笔所书的……体恤卒伍之令啊……”

“霸王!项总监!”

众人正沉浸在这意外发现的震撼中时,又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只见刘邦安插在项羽集团的老“内应”——项伯,从黑暗的敌楼角落里猛地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根明亮的火把。

他激动地指着城墙底部一块特别完整、几乎没有刻痕的大青砖:

“这儿!这儿还有一大块光板好砖!能接着刻哩!”

还没等萧何、韩信等人反应过来阻拦,项伯这个老好人已经自作主张,弯下腰,抢过旁边半块破瓦片,“噌噌噌”就在那墙角刻了起来:

补充条款第一条:对赌期间,无论胜败,项羽将军需保证,不得擅杀刘氏集团任何一位股东、高管及核心技术人员(降将尤不可杀)。

“项伯!你!”

范增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想阻止这荒谬的添加,习惯性地举灯凑近细看。

灯光下,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却陡然眯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在项伯那粗糙的刻痕缝隙里,竟然粘着一小片几乎与青苔同色、极难察觉的……

薄如蝉翼的竹膜!

范增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挑起那片竹膜。

油灯映照下,上面竟写满了细密的小字!

他仔细辨认,失声道:

“这…这是当年项梁大人(项羽的叔叔),在雍丘之战时,对战俘亲笔签署的…赦免契书!”

一直匍匐在地的老赵,此时突然“咚咚咚”对着项羽连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

“天爷啊!原来…原来这新来的项霸王,竟…竟也是个讲情理、有祖荫善心的…好官呐!”

他涕泪横流,颤抖着爬到刚才他刻字的那块墙根处,双手发疯似的扒开上面厚厚的青苔和尘土。

一块更小的石头露了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刀刻斧凿般刻着一行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小字:

癸卯年冬,赵小虎七岁。

父赵某在此城段服役,逾期三载未归。

刹那间,整个烽火台上,风声、人声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行浸透了岁月辛酸和幼子无助期盼的刻字上,又看向浑身震颤、似乎忆起祖辈荣光的项羽。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项羽猛地吸了一口凛冽的夜风,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玄色貂绒披风,大步上前,将还带着体温的披风,极其郑重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轻轻盖在了那行刻有“赵小虎”名字的冰凉字迹上。

“……此款……”

项羽的声音低沉而干涩,似在说服自己,又似做出某种承诺,

“……准了。”

东方的天幕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启明星孤独而明亮地悬在山巅。

经过这一夜折腾,眼前的这段古老城墙,早已从冰冷的石壁,变成了一块巨大而斑驳的、充满各色“补充协议”的“契约墙”。

各种条款有金有朱,有深有浅,有古有今,纵横交错,凌乱无比。

萧何望着这堵“奇观”,脑仁儿嗡嗡直疼:

“哎哟我的邦哥诶…这眼瞅着天就要亮了…这么多条款,东一笔西一画,怎么跟项霸王签得明白哟?这…这简直乱成一锅八宝狗肉粥了!”

“愁个锤子!”

一直没吱声的韩信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抬脚,狠狠踹向烽火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落满灰尘的破陶大瓮!

“哗啦”一声巨响,陶瓮四分五裂!

奇景出现了!

那破碎的陶片纷纷散落在地,借着晨光一看,每块碎陶片上,竟然都刻着清晰的、大小一致的反体字!

“我的乖乖!这…”

萧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嘿嘿!”

韩信得意地拍拍手上的灰,

“老萧,看傻了吧?这就是子房(张良)那牛鼻子老道,用收缴的秦朝诏版改出来的宝贝——活字印模!昨个儿他算准你们得在这儿整活,让俺提前给藏瓮里了。瞧!按你们念叨那几条,这‘上市’、‘股权’、‘工伤’啥的活儿字,都在里头堆着呢!”

“神了!”

曹寡妇一拍大腿,二话不说,抱起自己那宝贝食盒,抄起刷子就往墙上刷狗油,

“快快快!刷狗油,贴印模!这玩意儿最粘!”

黏糊糊滚烫的狗油泼上冰冷的砖墙,那些碎陶片“噼里啪啦”像有了生命,精准地吸附上去,拼成了一条条清晰规整的条款。

项羽皱着眉头,凑近看那些新鲜出锅的字:

若本次b轮对赌成功,沛公集团顺利上市,则须拿出不少于两成干股,分予参与本次筑城协议之全体民工兄弟。

他刚念完,那二十个哆哆嗦嗦冻了一夜的民工,突然集体默契地转过身,脱下破旧的棉袄,将后背亮给项羽和朝阳!

只见他们每个人的后背粗布单衣上,都用一种特殊的、遇冷变淡、遇热才会重新显现的浆料,写着巨大的阿拉伯数字编号:

“条4-1”“条6-2”“补1-A”……字迹正在清晨的微光与体温的“烘焙”下,迅速变得清晰可见!

“好哇!在这儿等着我呢!”

项羽愣了一下,旋即爆发出一阵爽朗(但听起来也带着点肉疼)的大笑。

“好了!项霸王!”

萧何一看大局已定,赶紧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朱砂印泥盒子,

“烦请签字画押,盖印吧!”

项羽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接印泥。“呲啦”一声,他竟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剑刃在掌心猛地一划!

鲜艳的血珠瞬间涌出,滴答滴答,落在那块刻着最核心条款的墙砖上,洇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我楚项氏,言出必践,一诺千金!此约——当以血为誓!”

项羽的声音铿锵有力,举着流血的手掌,眼看就要狠狠按在砖面的刻字之上。

老赵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在角落里看呆的小儿子小虎,冲到墙边:

“娃!快!给咱老赵家也按个手印!富贵险中求,今天咱也当回股东小老爷!”

孩子懵懵懂懂,被父亲抓着小手,狠狠拍在了项羽的血印旁边——一个沾着血、沾着朱砂油彩、稚嫩的小小手印,像一朵绽放的、奇异的小小梅花,印在了冰冷的青砖上。

就在这时,一个公鸭嗓子带着十万火急的调门,从远处山谷里像破锣一样吼了上来:

“慢——着——!等等俺刘邦!!!”

只见刘大老板骑着他那头标志性的、跑起来左摇右摆的瘸毛驴,屁股后面冒烟似地冲上了烽火台,怀里那锅热腾腾的狗肉汤,因为颠簸一路泼洒,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城头。

他冲得太猛,差点从驴背上滚下来,好不容易在墙边勒住驴,也不顾项羽正看着他,抄起只剩一半的汤就朝着朝阳照亮的那堵墙上泼去!

金红的汤汁泼在光滑的砖面上,如同施展了魔法,在缕缕晨光映照下,一溜流光溢彩的金色小字悄然浮现:

此约既定,签约各方当以诚相待,恪守商业底线,共谋长久发展,不可互设陷阱坑害。

项羽死死盯着那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的金字,又抬头看看刘邦那溅满油汤、狼狈不堪却又异常认真的脸,嘴角抽动了一下。

突然,他手腕一翻,那把染过自己鲜血的剑“噗嗤”一下,深深刺进了刘邦骑来的那头瘸驴屁股后面挂着的、专门用来保温携带狗肉的热水皮囊里!

“嗷——呜——!”

瘸驴疼得惊天动地一声惨嚎,撒开蹄子在烽火台上疯跑起来,热水混着肉汤、血浆喷溅得到处都是,混合出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

“哈哈哈哈!”

项羽豪迈的笑声再次响起,震得城墙嗡嗡响,

“就用这家伙计做个见证!让它也跑不掉!好了!都来!签名按押!画诺(按确认手印)!”

在哄堂大笑和瘸驴凄惨的嘶鸣声中,所有人都涌上前去。

大手、小手、粗手、细手,沾着朱砂的、带着血污的、抹了狗油的、抠过墙缝的黑乎乎的……

纷纷按在那一块块冰冷的、刻满了古老和崭新契约的城砖上。

一片喧嚣混乱、吆三喝四(“按那儿!”“写你名儿!”“对!就这块!”)中,谁也没注意到,老赵佝偻着背,悄悄退到城墙最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砖角,用凿子在那坚硬的青石上,用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极其流畅又刚劲的笔锋,飞速刻下一行细如蚊蚋的小字:

实告天知,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乃南越王赵佗。契约既成,待吾归乡。此间事毕,南海尚有万千子民翘首以盼。

刻罢,他一脚将刻下的石屑踢入深不见底的墙外山谷,望着东天,目光悠远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