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以前对秦相深信不疑,别人不管怎么说他,皇帝都不会相信;如今他疑了秦相,即便是别人一句话未说,他却将所有的事都怀疑到秦相身上。
桂花有些担忧的道,“会死很多人吗?”
顾庭筠点点头,“那些人并无无辜。”
“我知道他们多半死有余辜,但是总有些无辜之人,你做事一定要谨慎一些,不要将无辜的人给牵扯进来,省的给人抓住了把柄。”
桂花让人将东西搬到了车上,这些是她给家里带的礼物。葛洲和思齐恋恋不舍,桂花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行了,快上马车吧,再不出发,今晚就赶不上住宿点了,商队还等着你们呢。”
冯斌让人将三袋子小麦扛了过来,在桂花的示意下放在了车子的最里侧。
桂花叮嘱赵富贵多注意这三袋小麦,到了昌州就交给宋前他们,现在宋玉和宋诀在空闲的时候也帮忙捣鼓实验田了,“爹,让他们再开一块地做实验,具体方法我写在信里边了。”
“桂花啊,你舅爷他们去年的实验似乎不太好,那块地几乎绝收了。”赵富贵担忧的看着桂花。
“实验有成功也会有失败,失败的经验也是非常重要的,爹,你回去之后多注意一下试验田,要是他们缺银子了,就及时的给他们补充。”
赵富贵点头。
柳先生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封信和一个小包裹托葛洲带回去。这次葛洲回去之后就要重新选个先生教习了。
柳先生春闱虽然名落孙山,本来他想等三年再继续的,但是从同科那边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现在各地大乱,灾害不断,三年后真不知道春闱还能不能继续了,他权衡了良久,决定留在京城,看看能不能求得官职,举人,已经有出仕的资格了。
他凭借自己是求不到的,他只能依附顾家和范家,或许还有机会。
范世奇倒是顺利的通过了春闱,他成为了众多进士中的一员了,观察了柳先生几日后,他便来庄子上找柳先生了。
没过几天,桂花便知道范世奇给柳先生找到差事了,这个事是石墨来告知的。
顾庭筠已经去了三个月了,江南那边竟然风平浪静的,桂花虽然每隔几天便能收到顾庭筠的信,但是她还是为他担忧了,江南太不正常了,那边太风平浪静过头了。
和桂花同样想法的不止是范世奇,甚至远在昌州观望的顾庭越都担心起来了,让人多注意江南的情况。
朝中不少人也在暗中观望,谁都知道江南地区是秦相的势力范围。这几个月皇帝突然多次斥责秦相,又换了临安守军参将,这不仅让秦相一派的人内心惴惴,就连宣太傅一派也都提着心。
顾庭筠去那边三个月来都在剿匪,并不做多余的动作,眼看着殿试结束,他去那边也有四个月了,春耕也结束了,大家也慢慢的放心下来的时候,一封加急文书从临安传到了京城。
范世奇顺利的通过了殿试,正准备庶吉士的考试,此时的他心里大乱,也顾不得考试了,直接冲进庄子找桂花,“庭筠闯大祸了。”
桂花放下手里的账目问道,“他干什么了?”
“江南叛匪大规模攻击府衙及县衙,庭筠带兵跟他们周旋,现在僵持不下。朝廷让他剿灭匪徒,可他却倾向于安置匪民,招安叛民,朝中不少惹恼都在弹劾他呢......”
“叛匪攻击府衙,临安知府以及管辖的五个县的县令全被叛匪砍头了,他们的家人也无一生还,现在江南叛匪达十万之众,庭筠上折子请求招安匪民,重新丈量分配土地,甚至还要赈济粮.....”
“如今朝堂上闹翻天了,很多人都在弹劾庭筠,说叛匪啥知府和县令是庭筠授意的......”
“他们还真拿出了证据,似乎真的是临安军在引导匪徒,此时若是被证实了,庭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那可是六家老幼啊,他们的家族还不弱,今天过后,只怕弹劾他的折子会更多......”
“这件事应该不是顾庭筠干的,就算那六人罪有应得,他们家中的老幼总不会全是坏人吧,以顾庭筠的性格,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桂花道,“何况皇帝在他身边还安排了监视他的人,他更不可能做出这种有违任何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桂花的眼睛亮了,“顾庭筠身边有皇帝的人,那他一定能洗刷冤屈。”
范世奇也是关心则乱,听桂花一通分析,他露出了笑容,“看来皇帝给庭筠安排副手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桂花却没有那么乐观,她已经好久没收到顾庭筠的信了,“你说他的辩护折子到了?为啥他不写信给我们呢?”
范世奇呼吸一窒,“你的意思是这个事情是皇帝授意的?”
那这个锅就只能顾庭筠背了。
“谁都有可能,也许是秦相借刀杀人,趁机将皇帝和顾家的势力排挤在外;也有可能是秦相的政敌所为,让秦相损失人手,还让他与皇帝相互猜忌,还可以除掉顾庭筠......”
范世奇的思路立马打开了,“那我们现在首先要收集那六人的罪责,先平息舆论压力......这件事无论是不是顾庭筠做的,他都不能认!引导叛匪杀害大风官员,这是要拉整个顾家下水的大罪!”
范世奇甚至怀疑,皇帝派顾庭筠去临安的目的是为了除掉顾庭越,不然都让人跟着顾庭筠了,怎么还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经过几天的发酵,朝堂中的气氛更加紧张了,甚至有御史为了求皇帝降罪顾庭筠,不惜在朝堂上磕头磕出了血。
桂花和范世奇气的牙痒痒,俩人都在等着顾庭筠的来信,但是依旧还是没有收到。
“朝堂上也再没收到他的辩罪折子了。”顾庭筠道,“我就怕他现在被绊住了,等抽出空来的时候,罪名就被定下了。”
桂花苦笑,现在这件事情几乎被封锁起来了,他们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但凡他们能知道的多一点,就能先辟谣或者找人为顾庭筠说情了。范世奇已经派人去江南了,但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俩人都盼着死了的那六名官员是罪大恶极的人,最好是逼压百姓造反的官员,这样就能说明叛匪冲击衙门杀害官员是发自内心的愤怒,至于说顾庭筠指使的,总能找到证据的。
顾庭筠冷脸看着跪在脚下的姚副官,一言不发。
花副参将带着人将姚副官团团围住,只等着顾庭筠发号命令,三千将士沉默的看向这边,局势一触即发。
站在顾庭筠身后的邓副官犹豫了半晌,凑到顾庭筠的耳边劝道,“顾参将,姚副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参将从宽处置。”
站在顾庭筠不远处的花副参将听到这话眉头微挑,有些诧异,攻击衙门的叛匪还真是被朝廷的人引导的啊。
顾庭筠听了却怒火冲天,“从宽处置?江南叛匪十余万人,难道你敢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吗?我们只有三千人,你是打算让我们被剁成肉酱?或者你想将中部的兵力牵制到这里?蠢货!”
邓副官脸色涨的通红,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们也是听命行事的,顾庭筠知不知道他在骂皇帝啊。
顾庭筠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姚副官,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此事本将暂时不追究,但是你们若再不听号令私自行动,本将就拿你们祭旗!”
姚副官和邓副官对视了一眼,低下了头。
“跟你们一块来的朱副官呢?”
三个副官是皇帝派到他身边监视他的,顾庭筠也知道他们身上有各自的任务,因为三人不是武将,他也没调派过他们,谁知道他的这一放任,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朱副官回京汇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