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落座,顾庭筠抬头往前看去,皇帝和皇后端庄的坐在上位,下边坐着皇子和妃嫔,他平静的收回目光后,往斜上方看去,那是秦相坐的位置,顾庭筠仔细看他的面容,发现他长的一般,要是不穿朝服,就这么走在大街上,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老爷,但是大哥很忌惮他,甚至比忌惮皇帝还要更甚。
顾庭筠想到秦相在皇帝重用之前,手里没有强大的财力,他的家族也没有很大,他仅仅靠皇帝的宠信,就能在这个权力交织的地方把控朝堂十多年之久,这人心思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单纯,十足十的老狐狸啊。
就在顾庭筠打量着朝臣的时候,皇帝发表了新年祝词,顺便隐晦的提了自己的丰功伟绩,对未来展开向往后,便举杯跟众人干了一杯。
宫宴上除了歌舞、杂耍和舞剑,还有一些臣子或者是公主献艺。这场宴会,除了皇家,臣子们带的家眷都是正房和嫡出的子嗣。
顾庭筠自然知道这些主动献艺的公主和臣子的目的,公主嘛,应该是年龄到了,要招亲驸马了,宫宴上一上场,就传递出这个信号来了,这是告诉大臣哪位家里的青年才俊还没定亲的话,就可以来争取了;臣子们则是为了自己的仕途铺路,例如要参加明年春闱的,为了在皇帝面前刷个印象分,毕竟春闱之后就是殿试了,在这个宫宴上要是得了皇帝的一声称赞,那在春闱只要在二甲之上,殿试的时候名次都不会太低的。皇子们也有上去助兴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就比较单纯了,他们只是想单纯的逗皇帝一乐。
顾庭筠正在心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便听到上座的皇帝点了他的名字。
他赶忙走出座位,跪倒在地,“臣在。”
皇帝貌似对他很满意,“朕听说你武艺高强,还未去昌州的时候,在京城就能打遍诸家公子了,着去了昌州,更是勇猛善战了。”
顾庭筠知道,就算皇帝说的是真话,他这个时候也要谦虚的,因此他谨慎的措辞道,“皇上,臣当时未能打败京城的所有公子,当时袁将军的大郎、二郎还未跟臣交过手......”
这话不光让皇帝一愣,就连众臣子也都一愣,大家都知道皇帝的意思,只是用了夸张的手法夸了一下他,还真指望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京城称霸啊。
不过很快皇帝就掩饰了这份尴尬,他继续道,“爱卿不必自谦,不如上台舞剑助助兴,也让我们瞧瞧大风儿郎的风姿。”
顾庭筠皱了一下眉头,他学的是剑术,这可跟舞剑不一样的,知道推脱不开,他便提前给皇帝报备,“陛下,臣的剑舞的不好看,只能用来杀敌。陛下若是要看,那臣愿意献上。”
皇帝笑眯眯的道,“每年的剑舞都是那几样,朕也看腻了,正好今天欣赏一下武将的剑舞。”
皇帝示意内侍,便有侍卫送来一把软剑。顾庭筠虽然惯常使用硬剑和刀,不过只是舞剑,又不用上阵杀敌,所以他直接便接过了剑,略微想了想,便舞了一段。
他身子挺拔,跃如飞鸟,执剑却如临战场,一把软剑被他耍的杀气腾腾,气势铮铮。随着顾庭筠越舞越流畅,观赏之人只觉着杀气扑面而来,这股杀气起先让他们惊惧,继而又让他们热血沸腾了。
东面的文官面露赞赏之色,西面的武将目光炯炯的看向台上的顾庭筠,颇有也要下场跟他比试一场的架势。甚至坐在高座的皇帝和皇后都感觉到了剑气,皇帝刚才只是随兴一提,没料到顾庭筠真能舞出名堂来。
一舞作罢,顾庭筠收剑而立,握拳一抱,“皇上,臣献丑了。”
皇帝哈哈大笑,“舞的好,舞的好!你哪里献丑了,朕觉着你这剑舞比往年都要好!”
宫宴结束,顾庭筠意兴阑珊,他有点想他大哥和桂花了,好在京城里有范世奇陪着,否则他得无聊死。
远在瞳关的顾庭越通过暗卫传来的消息,分析着朝堂和皇帝的一举一动。他跟袁将军都在北地,俩人联系密切,俩人所掌握的兵马得超过三十万了,且这三十万还是见过血的精兵,比京城养的兵强悍的多。
这么多兵马,皇帝如何能放心?所以第二天便召顾庭筠进宫了。
皇帝旁敲侧击的问昌州府的事情,随着问题越来越深入,顾庭筠回答的越没心没肺,他告诉皇帝,如今他大哥掌握着十万多人马,粮食的收入勉强能够温饱,他说的有理有据的,“皇上,本来昌州和汉中的粮食收成还不错的,可是瞳关那边却一直旱着,那些军户别说是军粮了,连自家都养活不了,我大哥又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只能从昌州和汉中调军粮过去......”
“粮食不够怎么不用银钱来买呢?”皇帝问道。
“哪里有啥银钱啊,珠宝倒是挺多的......”顾庭筠告诉皇帝军队是很穷的,单说他自己吧,他的月俸跟本就不够用的,有的时候甚至还要问范世奇借......不过他倒是有很多珠宝,那些是打仗的时候缴获的,但是这些珠宝很难换成银子的,他也拿出来卖过,倒是能卖出去,就是被狠狠的压价了......
还有啊,就是有银子,又能去哪里买粮食呢,现在各地的收成都不好,流民牵来牵去的,我们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各地的情况了,要是收成好,流民们也就不会到处乱窜了,最后顾庭筠又补充道。
皇帝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顾庭越缴获的胡人的珠宝文物不知道多少呢,这可都是银钱啊,不过想想如今的世道,即便这些东西再值钱,估计很少有人愿意买的,毕竟这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只能传给后代,但是现在隔三岔五的就打仗,谁也不敢保证了这些东西能保住了,想到这里,皇帝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顾庭筠在宫里水深火热的受到皇帝的询问,范世奇一早便出了府门,带着随从出城了,他这次是去城外看一个庄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