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三醒无言以对。
毕竟他没吃尸鳖丸，样子随着岁月老，和文瑾对比起来确实……那啥了些。
“爸爸！”
小锦在里面待不住了，颠颠的跑出来扒着无三醒的腿，“爸爸，我想吃脆皮洋芋！！”
“叫你阿宁姐姐给你做。”
无三醒熟练甩锅的模样看得无邪嘴角一抽，小锦愣了下道，“可是爸爸，阿宁姐姐和钟子期哥哥走了鸭，她不在！”
“？什么钟子期，是钟子黎！
阿锦你别乱改人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阿宁姐姐是伯邑考呢。”
无三醒叹气，后面三个字沉默了一群人。
“爸爸，伯邑考是水鸭？伯牙的哥哥吗？钟子期也喜欢听他弹琴吗？”
小锦求知若渴的问，小小的眼里全是疑惑，爸爸说的怎么和阿宁姐姐不一样啊，伯邑考这名儿没听过啊？？
小丫头扎着冲天辫，脸上有不可避免的两抹高原红，肤色是健康的黄白。
跟黑珍珠一样纯粹透亮的双眼湿漉漉的，婴儿肥的脸上顶着疑惑的小表情很可爱。
无邪手一伸就把人捞怀里坐着，温柔问道，“我怎么叫你啊，小锦还是阿锦？”
“都可以的哥哥，嘿嘿，哥哥，我大名叫无锦情哦，弟弟叫无醒星，可以叫他阿星或者小星哦～”
“……三叔，你取名的技术真烂。”
无邪听完默默吐槽，看向陈文瑾后疑惑道，“文瑾阿姨你怎么不拦着点，小孩被叫醒醒怎么办？”
“……没关系，男孩子要坚强。”
陈文瑾笑着，背着众人视线的手已经掐在了无三醒腰上。
早说了别按字取名，偏要，现在好了吧脸都没了，还那年代的大学生呢，字典上面撒把米，鸡都比他取的好。
“叫三婶，什么阿姨，没礼貌！”
无三醒暗自吸气，咳了咳。“再说了这名多好记，鸿雁传情锦书来，痴笑观星说醒醒。”
“别说了三叔，你不要脸就算了，文瑾阿姨和阿锦阿星还要呢。”
无邪听不下去无三醒对诗句的魔改，这哪是取名，分明是借着名字表达爱意呢，谁说中年人保守的，分明腻歪的很！
夜色越发晚，此刻下山不是好选择，更别提天空居然飘起来了小小的雪粒。
无邪摸了摸黑色衣服上的白颗粒，冷冷的颗粒很快变得水润，忍不住有些佩服自己三叔。
滇省的天那么冷，山那么深，居然一躲就是十年，就为了能按死隐藏的“它。”
算了，私库留几件吧，给侄女侄子们剩些见面礼，无邪环着手靠着门框想着，怀里就被塞了暖水袋。
“外面冷。”
张启灵揽着无邪，一同看着从蓝调过渡到黑色的天空。
“小哥。”
“嗯？”
无邪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启灵，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依旧和初见时一样的面貌惹得无邪抚摸了下自己的脸。
糙糙的，没水分，一点都没小哥皮肤的嫩滑。
无邪叹气，搂着张启灵往自己肩上靠，幽郁道，“唉，能不能说你喜欢现在还有往后的无邪啊……
小哥，我感觉我老了……”
突如其来的难过笼罩无邪，张启灵想哄，还没说话就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
无邪的冤家正站在后头，旁边是无奈的不理解但支持的刘丧。
“……不老。”
张启灵淡淡道，伸手接过了无邪抱着的热水袋，无邪看着被小哥拿走的暖手物品蹙眉，不理解好好的怎么就拿走了。
下一秒，他就听见乌衯在喊，“无邪，回头！！”
下意识回头，迎面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雪球迎着脸炸开，冰冷的雪溜进脖子冷的无邪一激灵。
“？！靠！”
无邪一下子就不悲春伤秋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乌衯，“五五你做什么呢？哪来的这么多雪？”
回应无邪的是乌衯再次砸过来的雪，还有她拉着刘丧夸张的学舌。
“圆圆～我感觉我老了～”
“啧，死小孩真欠揍啊你！”无邪因为夜晚降临的矫情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恼羞成怒，他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会意递过去一袋雪，是刘丧刚刚无声拿来的。
“一决雌雄吧乌衯！”
无邪举着袋子cos自由女神像，用一身正道的光气势喊道。
啪嚓！
雪再次精准落进无邪衣领，乌衯看傻子似的看着无邪，“无小狗，什么年代了打架还带前摇，趁人之危还不明白啊！”
“……”
无邪不语，把袋子递给张启灵，让他捏了个松散但成团的雪球朝乌衯砸去。
毕竟杭州下雪归下雪，真论打雪仗自己肯定没有小哥这东北人来的权威。
但无邪预判错了高度，他还是潜意识砸向一米七五往上，乌衯只用微微屈膝，受地心引力的雪球就擦过她的发丝，砸到了后面胖子脸上。
“……”
场面一时寂静。
但无邪觉着乌衯今天肯定是被刘丧喂糖喂傻了，因为她居然顶着一张绿茶表情对胖子道。
“呀，胖哥你痛不痛啊？害，我都和无邪说了别砸别砸，砸我就算了怎么能误伤胖妈妈呢？
无邪，你真太过分了，胖哥你说是吧？”
胖子捂着凉嗖嗖的脸，没看懂无邪和乌衯在演什么，但还是迷茫的配合着他们的表演。
“啊？是吧……”
“……”
无邪沉默了一下，内心一直在劝自己说这是乌衯，是人类的好助手五五，别生气别生气。
但还是没忍住，无邪骂了句，“乌衯你丫的有病吧？？”
“你急了！嘿嘿嘿。”
乌衯笑的很欠，无邪实在没忍住，几大步朝乌衯冲过去，从外套兜里掏出纸笔飞快写了道数学题。
“五五，白天的事我可以放你一马，扔我雪球学我说话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但你牢记:
我是你哥，不是放马的！！”
乌衯一看无邪动真格了，雪也不要扔地上就跑，二人上演了一出秦王绕柱。
“……牛。”
胖子缓缓站在张启灵旁边，“还得是五五，总能轻而易举让天真破防，小哥，刚刚天真难过了吧？”
“嗯。”
张启灵认真看着二人追逐，生怕俩人一个邪门劲儿上来又摔了。
“难怪你没和无邪一起对付五五和圆圆，原来是早看出来了五五在逗天真啊，小哥，你还是一样蔫坏啊！”
胖子感叹完，拉着刘丧进屋备了些简易的点心放在暖桌上。
“小哥，过来坐着等吧。”
外面无邪还没逮到乌衯，因为乌衯小巧灵活，技能全点在了躲避上，和张启灵硬刚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最后还是张启灵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一手一个拎回桌边烤火。
狐假虎威的无邪哼笑，看着丧唧唧的乌衯，伸手把纸递给过去，邪恶的说道，“写吧，准你找帮手。”
“……这是你说的哦！！”
乌衯本来蔫吧的情绪在听无邪这么一说后又活了，帮手好啊，她最喜欢找帮手了。
“前提不许找三十岁以上的！”
无邪怕乌衯直接找谢雨臣杀死比赛，便随口说了个规则限制。
“好哇好哇。”
乌衯捧着手机笑，点手机的手指微顿后翻阅了下，轻轻一点后就拍照把题发了过去。
“……”
无邪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就扭头看胖子，胖子笑着无声道，“黎簇啊天真。”
淦，忘记这家伙了！
不过复读生学习应该一般吧？这题有些超标，嗯，他应该做不出来！
无邪坚定了念头，再次看向乌衯，她已经握笔写了起来，不过片刻，纸就还给了无邪。
“啧，黎簇居然还真写出来了！”无邪看着答案感叹。
乌衯捧着瓜子的手一愣，抬头茫然道，“啊？什么黎簇写的，这是我们家好好写的。”
“好好？黎簇哥们是不是？”
“对呀对呀，好好很好，哥，到时候好好高考了你可以见见，这孩子想和黎簇上一所大学，所以陪着复读了。
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叫苏万也陪着读了。”
乌衯说完，黑瞎子就打着哈欠坐在了桌旁。
毫不客气拿走无邪手里的瓜子仁，顶着张启灵危险的视线道。
“苏万啊，我知道。
这小子想和我学医，我说我这最低学历要本科。他就砸了我五十万订金叫我把徒弟位置留一个给他，挺有意思一小孩。”
“偷着乐吧你，多金徒弟打着灯笼都难遇呢。”
胖子调侃笑着，打开暖桌中央的可移动盖子，给几人烤起了年糕，“这桌子可以整些回去，还挺方便的。
小哥你们张家真会折腾。”
暖桌是普通的四方形暖手桌，不过中央镂空可移动的盖板变成可以拉的小铁板。
有个猫猫头的拉手头留在桌面上，而小铁板被收在导热垫与隔热垫之下的镂空隔层。
露出来的挡板是烧烤铁网的样式，方便烧水和烤东西。
下方烧碳火的依旧和常规的暖手桌没差，不过直筒小了些。
乌衯咔嚓咔嚓吃着年糕片，正喝水顺呢就看张启灵起身对她招手，看了一圈大家都疑惑，乌衯确认自己没漏听后就走过去。
兄妹俩来到门的阴影处，张启灵看着乌衯温和问道，“明天要和我去后山。”
“可以啊。”
乌衯点头，没问原因，反正张小官不会害自己，有危险的话也是护在自己身前。
“嗯，要去一趟后面青铜门。”
张启灵说了原因，乌衯依旧你说啥我是啥，往左不往右的状态。
“你啊……”
张启灵无奈笑了笑，内心却很开心，他很喜欢小五和无邪，还有胖子等人对他无条件信任的感觉。
……
后山杂草繁茂，张启灵没让其他人跟着，就自己带着乌衯往里走。
他手握一把砍柴刀在前面开路，乌衯则被刘丧收拾的像个去冬游的小孩，斜挎包里都是食物。
“哥，咱俩去青铜门干啥呀，不是都解决好了吗？”
乌衯眼尾的红痣盖在镜片下，若隐若现的消退了些气质上的单纯，只是那张嘴一路上都没消退过。
“哥，你和无邪感情怎么样？要不要今年我们去墨脱看老妈？
话说这次无三醒回去会被骂吗？哥，你老婆本放哪还记得不，得要账了，过明路了就得花钱了。
张海客那笔钱给我们就拿着了吗？要不要换啊，哥，吃不吃海苔？
哥，你一直这样不累吗？哥，你说我在北京给你买套房好不好？哥，你说港城张家人会说我不要很多很多钱，
而要族长很多很多……”
“小五！”
张启灵止住脚步，无奈的看了眼乌衯，被念叨一通下来，他只觉得脑子都在萦绕一个字那就是:哥！！
“怎么了哥？”
乌衯眨巴眼，抬手推了推眼镜，一脸无辜得表情看得张启灵叹气。
“没怎么，头上沾叶子了，你继续说。”
张启灵把摘下来的叶子往乌衯手里一放，转身继续开路，于是他收获了一条叽叽喳喳的尾巴。
乌衯硬是说了一路。
从背着张启灵和无邪他们一个人去墨脱，后面失忆被捡去张家关着，遇见了三次刘丧。
恢复记忆后火烧张家，威胁他们带着自己去墨脱找无邪。
再到接替了夜女的献祭，用借母亲的势换到了圣女的位置去了汪家潜伏，又借张启灵的威慑耀武扬威。
说到自己毁了汪家三个基地的时候乌衯还直乐呵，说:
“哥，你都不懂那群人怕你怕的和老鼠怕猫一样。”
乌衯说的很轻松，如在诉说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掩去了很多危险和生死一线时刻。
最后乌衯喝了口刘丧准备的桂花雪梨茶，总结道。
“真好，哥你看，我一点都没有拖后腿，你进去什么样，出来大家就还是什么样，哦不对。
胖哥多了小朝，无三醒多了小锦和小星，不过这是好变化！”
树林间隙撒出光斑，风裹挟着树木古朴的味道和被斩断的草叶清香吹到二人身上，不太紧身的外套被吹鼓。
乌衯先抬手拍去了黏在张启灵外套上的种子，小牛犊一样抵着他的背边走边问。
“所以哥你下次能不能不丢下我，你都给我搞阴影了，要不是好久不见，我都不敢和你拍照。”
“哥的错，下次不会。”
张启灵配合着放慢脚步，反手拍了拍乌衯的脑袋，在乌衯要质问时又道，“哥说错了，没有下次。”
“哼哼，你知道就好，不然我悄悄告老妈！”
张启灵现在的衣服是由无邪和乌衯供应，都是好料子。
无邪直接购入高端成品，乌衯则直接安排张婳俸量身定制。
今天他穿的是混搭款，内搭是乌衯安排的蓝色绣小黄鸡短袖，外面是和无邪同一款的冲锋衣。
而洗衣服的用品则是省事找刘丧要的，所以几个关系好的人身上都一股子桂花柑橘味。
草木被风吹的摇摆，高大树木安静注视着在林间行走的二人。
乌衯拉着张启灵的衣摆，笑嘻嘻的拍了拍，自顾自的玩着安静了会儿，没头没脑的突然道，“哥，开心吗？”
开心遇见无邪他们，开心自己有个妹妹，开心自己为他做的这一切吗？
乌衯仗着张启灵看不见，允许自己的目光带上忐忑不安，毕竟说的好像做了很多，可实际上她看起来总在拖后腿一样。
“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