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东猪影：东北乡村盗窃案侦破纪实》
第八章：狡辩与铁证：从抵赖到认罪
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关小飞盯着桌面上的不锈钢水杯，杯壁映出他扭曲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汗味的混合气息，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四点十七分，距离他在玉米地里被捕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关小飞，我们再问一遍，\"李建国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7月4日凌晨三点，你为什么出现在大榆树村？白色宝来的后座为什么要改装？\"
关小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干涩的笑声：\"警察同志，都说了是帮朋友改车，我哪儿知道他用来干嘛......\"他的目光躲闪，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审讯椅的铁环。
坐在旁边的苏大强突然插话：\"我就是个开车的，关哥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其他的我啥也不知道。\"这个四十岁的男人眼神浑浊，袖口还沾着玉米地里的泥渍。
李建国没理会苏大强，继续盯着关小飞：\"朋友？哪个朋友？能让你把自家绿色轿车扔在院里，半夜开着无牌白色宝来在各村转悠？\"他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那是关小飞在修理厂改车时的监控截图，虽然像素不高，但侧脸轮廓清晰可辨。
关小飞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都说了是邻村的......\"
\"邻村？\"李建国打断他，又甩出第二张照片，\"这是5月18日朝阳坡镇小霞家被盗现场的胎印，这是7月28日你转移猪仔时的胎印，技术科比对过了，同一辆车。\"照片上的轮胎花纹像两道狰狞的伤疤，印在泛黄的勘查记录上。
苏大强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关小飞，眼神里带着警告。但关小飞像是没看见，抓起照片揉成一团：\"轮胎花纹一样的车多了去了！你们这是冤枉人！\"
\"冤枉？\"李建国的声音陡然变冷，他示意小王打开投影仪，审讯室的白墙上立刻出现了关小飞玉米地里的白色宝来照片，\"我们在你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乙醚喷雾器，检测出猪毛和唾液残留，dNA比对结果显示，其中有十四根猪毛属于小霞家被盗的猪仔。\"
关小飞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拳头击中。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放大的猪毛照片，那些卷曲的绒毛在光束下泛着微光，像一根根细针戳进他的心脏。
\"还有这个，\"李建国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几枚烟蒂，\"5月19日怀德镇赵某家被盗现场发现的烟蒂，dNA属于陈大贵。你和陈大贵是什么关系？他去黑龙江后，是谁在继续安排盗窃？\"
关小飞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陈大贵蹲在玉米地里抽烟的样子，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我不认识他！\"关小飞猛地站起身，却被身后的民警按回椅子，\"那烟蒂是别人丢的！\"
\"别人？\"李建国冷笑一声，切换了投影仪的画面，\"这是田某的银行流水，7月25日收到四十八万生猪货款，汇款人是黑龙江的吴某，而你在7月28日凌晨三点，正是把猪仔转移给了田某的小舅子。\"屏幕上的数字像火焰一样跳动，映红了关小飞煞白的脸。
一直沉默的苏大强突然开口：\"钱不是我拿的，我就是跟着关哥跑了几趟车......\"
\"跑几趟车？\"李建国转向苏大强，\"你家存折里突然多出的十万块是哪儿来的？7月15日存入，正好是五星村李家丢猪的第二天。\"
苏大强的嘴唇哆嗦起来，他看着关小飞，眼神里充满了乞求。但关小飞此刻正盯着屏幕上田某后院的照片——那些品种混杂的仔猪挤在猪圈里，其中一头花背猪的耳朵上有个明显的豁口，和小霞描述的一模一样。
\"我们只是......只是想赚点快钱......\"关小飞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猪价涨得凶，陈大贵说有路子......\"他终于崩溃了，双手抱头蜷缩在椅子上，\"第一次是他带着我干的，后来他去了黑龙江，就换成我和苏大强......\"
李建国示意小王记录，继续追问：\"销赃渠道是谁安排的？田某和吴某是什么角色？\"
\"田某是中间人，\"关小飞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负责囤猪，吴某在黑龙江找买家，陈大贵在那边接应......\"他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我们本来想把猪养大点再卖，能多赚点......\"
这句话让李建国皱起了眉头。小王立刻调出被追回生猪的照片：\"李队，技术科检查过了，有三十多头猪至少被养了三个月，饲料槽里发现了黑龙江产的猪饲料。\"
审讯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关小飞看着照片上那些半大的架子猪，想起自己在玉米地里偷偷给它们喂食的夜晚，月光透过秸秆缝隙照在猪背上，像铺了一层银霜。他以为自己算准了时间，等着猪价涨到顶峰，却没算到警方会跟得这么紧。
\"我们算着日子等涨价......\"田某的声音从隔壁审讯室传来，通过对讲机清晰地传到李建国耳中。这个中年男人瘫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他给吴某的转账记录，\"关小飞说猪养到二百斤再卖，能多赚一半......\"
李建国关掉对讲机，看着关小飞：\"为了多赚这点钱，你们断了多少农户的生计？小霞家的猪仔是她孩子的学费，老王头的肥猪是他老伴的手术费......\"
关小飞猛地用头撞向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泪水从他指缝间渗出，滴在不锈钢桌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凌晨五点半，审讯终于结束。关小飞和苏大强的供词与警方掌握的证据完全吻合，盗窃销赃的完整链条终于浮出水面：陈大贵提议并实施首次盗窃，关小飞与苏大强负责具体实施，田某中转囤养，吴某与陈大贵在黑龙江销赃。他们利用雨夜掩护，通过改装车辆运输，甚至为了高价暂养生猪，三个月内疯狂作案二十九起，盗窃生猪172头，涉案金额近百万元。
李建国走出审讯室，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照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小王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李队，关小飞说还有个细节，他们为了踩点方便，买了份周边村落的养殖户分布图，上面还标着哪家有狗，哪家猪圈好下手。\"
\"分布图？\"李建国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了他的眼镜片，\"在哪儿？\"
\"关小飞藏在玉米地的窝棚里，\"小王翻开笔记本，\"我们搜出来了，上面还有陈大贵的笔迹。\"
李建国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小镇，想起小霞抱着猪仔掉泪的样子。那些被标注在地图上的猪圈，曾是农户们赖以生存的希望，却成了盗窃团伙眼中的猎物。而现在，随着关小飞的认罪，那些在雨夜中消失的猪仔，终于要回到它们真正的主人身边了。
\"通知各农户，\"李建国放下咖啡杯，镜片后的眼神坚定，\"九月一日，镇政府大院举行认领会。\"
阳光越发明媚，照在审讯室的铁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关小飞蜷缩在拘留室的角落，望着铁窗外狭小的天空，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仔猪的 squeal，以及李建国那句冰冷的质问：\"你算准了猪价，算准了雨夜，可你算到过法网恢恢吗？\"
而此刻，在专案组的办公室里，李建国正将关小飞的供词与物证逐一核对，他的桌上放着一张新的表格，上面记录着每一头被盗生猪的特征和认领信息。在表格的最上方，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失而复得，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