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的指尖刚触到那截嵌在冻土中的刀镞，丹田的炁脉就像被冰锥扎了下——不是续炁丹的旧伤，是一种带着血腥气的邪异波动，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她立刻后撤半步，右手已经扣住了腰间的“含沙针”，这是唐门当代最精妙的淬毒暗器，针尾的倒钩缠着三圈浸过丹液的蚕丝，专破各类邪祟炁场。
“是‘蛭丸’的残片。”身后传来高廉的声音，他正用炁动枪拨开周围的腐叶，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刀身，“当年锈铁篇里，杨烈前辈用这把刀牵制瑛太，战后刀身断裂，残片就散落在东北的林子里。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而且……”他用枪口戳了戳刀身，黑色的邪气顺着枪身爬上来，“被万业尸仙的黑血污染了。”
唐瑛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符牌——这是三天前总部转交的，来自一位自称“求法者”的怪人，符牌上刻着《日月同错》记载的“镇邪符”，据说能暂时隔绝尸仙法度。她将符牌按在刀身，淡青色的光芒从符牌渗出，黑色邪气果然像遇火的冰一样退缩了几分。“附近有法尸活动。”她盯着符牌上渐暗的光芒，“符力在被消耗，而且消耗速度比上次对付涅盘尸快三倍。”
吕风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树桩：“那里有痕迹！”树桩上留着五个指爪印，深陷木质三寸有余，爪痕里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旁边还散落着几根银白色的兽毛。“是‘蜚’！”他从背包里翻出《山海经》残卷，指尖点在书页上的异兽图，“《西山经》说蜚见则天下大旱，而且这兽毛……被黑血泡过，已经成了尸蛊的媒介。”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不是风动，是有东西在快速移动，而且不止一个。高廉立刻拉开枪栓，炁动枪的枪口凝聚起金色的炁弹：“是幽冥族的‘影侍’，当年比壑忍众的余孽，后来投靠了万业尸仙。他们的‘幻身障’比唐门的差远了，但擅长用黑血炼制尸蛊。”
唐瑛已经闭上了眼睛，唐门的“听炁术”在耳中铺开——周围有七个呼吸点，六个在地面快速移动，还有一个在头顶的树冠上，炁场微弱得像濒死的虫豸，显然是诱饵。她突然睁眼，左手的含沙针对着斜后方的灌木丛甩出，同时右手抓起蛭丸残片，用炁力催动针尾的蚕丝：“吕风，用如意劲劈树冠！高廉，射三点钟方向！”
含沙针穿透灌木丛的瞬间，一道黑影惨叫着跌出来，胸口插着银针，黑色的血液顺着针孔往外冒——正是影侍，他们的躯体被黑血改造过，伤口里能隐约看到蠕动的尸蛊。吕风纵身跃起，钢刀上凝聚起凝练的金色劲气，一刀劈在树冠上，藏在枝叶里的影侍来不及躲闪，被如意劲劈成两半，尸体落地时已经化为一滩黑泥。高廉的炁弹则精准命中三点钟方向的岩石，影侍的幻身障被炸开，露出那张缠着绷带的脸，和锈铁篇记载的若狭庄兵卫如出一辙。
“还有一个！”唐瑛突然感觉到身后的炁波动，是之前那个濒死的呼吸点突然暴涨，一道黑色的利爪已经抓向她的后心。她下意识地将蛭丸残片往后一挡，残片与利爪碰撞的瞬间，黑色邪气突然爆发，影侍发出刺耳的尖叫，利爪竟然被残片上的锈迹灼伤。
“蛭丸能克黑血！”高廉大喊着补射一枪，炁弹穿透影侍的头颅，“当年杨烈前辈就是用它砍伤了被尸仙污染的瑛太！这残片是关键！”
就在这时，林子里响起一阵低沉的嘶吼，地面开始微微震颤。一只体型像牛犊的异兽从树丛里钻出来，通体灰黑，背生双翼，正是《山海经》里的蜚。但它的眼睛是浑浊的暗红色，身上缠着黑色的血线，显然已经被万业尸仙的法度控制，成了“涅盘蜚”。蜚的鼻子嗅了嗅，突然朝着唐瑛冲来，四蹄踏过的地方，野草瞬间枯萎成灰。
“用镇邪符！”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树顶传来，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飘落，手里握着一支狼毫笔，笔尖还沾着金色的符墨。那人穿着青色道袍，腰间挂着一块刻着“黎”字的玉佩，正是送符牌来的求法者黎青玄，“它的肉身被黑血强化过，普通炁力伤不了，得用因果律符打乱它的尸蛊脉络！”
黎青玄说话间已经虚空画符，狼毫笔在空气中勾勒出复杂的纹路，淡青色的符光凝聚成一把法剑，对着蜚的眼睛刺去。蜚嘶吼着甩头，法剑擦着它的耳尖飞过，却在它的皮毛上留下一道灼烧的痕迹。“这是‘斩因果符’，能切断尸仙对它的控制！”黎青玄喊道，“但我需要时间画‘大神通符’，你们得拖住它！”
唐瑛立刻将蛭丸残片抛给吕风：“用如意劲催动残片，劈它的关节！高廉，用炁弹打它的眼睛！”她自己则抽出背后的“射日弓”，赤红色的气箭在弓弦上凝聚——这是她从山海遗迹中得到的上古神器，至阳之力正好克制阴邪的黑血。
吕风接住残片，将如意劲灌注其中，残片上的锈迹突然亮起红光，他纵身跃起，对着蜚的前腿关节劈下。“当”的一声，蜚的关节被劈出一道伤口，黑色血液喷涌而出，却在落地前化为无数只小蛊虫，朝着众人爬来。高廉赶紧连续扣动扳机，炁弹在蛊虫群中炸开，金色的炁浪将蛊虫烧成灰烬。唐瑛的气箭则精准命中蜚的左眼，赤红色的光芒顺着伤口蔓延，蜚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向旁边的古树。
黎青玄终于画完了符，狼毫笔往前一点，淡青色的符光在空中炸开，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蜚罩在里面。“这是‘困业符’！”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网上，“能暂时封印它体内的黑血，但要彻底解决，得找到尸仙的‘血祭坛’——他们在用蜚的精血浇筑祭坛，准备召唤万业尸仙降临！”
符网渐渐收紧，蜚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瘫倒在地，身上的黑血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灰黑的皮毛。黎青玄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唐瑛面前，递过一张折叠的古籍残页：“这是从幽冥族据点找到的，上面记载着血祭坛的位置，就在当年唐门奇袭比壑忍众的‘鹰嘴崖’。而且……”他指着残页上的图案，“他们还找到了许新前辈当年留下的‘丹噬’配方，想用它来强化祭坛的邪力。”
唐瑛接过残页，指尖抚过上面熟悉的唐门符文——那确实是许新的笔迹，当年锈铁篇战后，许新将丹噬的改良配方藏在了东北的隐秘据点，没想到会被幽冥族挖出来。“丹噬是唐门的禁术，一旦被尸仙法度改造，后果不堪设想。”她握紧了含沙针，“必须在祭坛完成前毁掉它，否则整个东北的地脉都会被黑血污染。”
高廉已经联系上了总部，挂掉通讯器后脸色凝重：“总部说鹰嘴崖附近出现了大量法尸，还有比壑忍众的残余势力。他们派了支援，但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得先去探路，争取拖住他们。”
吕风将蛭丸残片别在腰间，钢刀握得更紧了：“我哥当年就是死在忍众手里，这次正好报仇。而且我现在能完美掌控如意劲，不会再拖后腿了。”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冲动，多了几分唐门人特有的隐忍——自从在昆仑墟见过清虚牺牲，这少年仿佛一夜之间接过了守护者的担子。
黎青玄收起狼毫笔，又掏出几张符纸递给众人：“这是‘避尸符’，能隐藏炁场，避免被法尸察觉。血祭坛周围肯定布了‘因果阵’，我的法符能破，但需要你们的炁力帮忙催动——唐门的炁和山海神器的力，正好能中和阵眼的阴邪。”
四人收拾好装备，朝着鹰嘴崖的方向出发。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黑血的腥气，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法尸的嘶吼。唐瑛走在最前面，听炁术时刻铺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黎青玄则时不时抛出一张符纸，符纸落地后化为淡淡的青光，将周围的尸蛊驱散。
“前面就是鹰嘴崖的入口。”高廉指着前方的山谷，谷口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身上缠着黑色的锁链，正是被黑血复活的“常尸”，“他们的肉身刀枪不入，只能攻击头部的尸核。”
黎青玄立刻虚空画符，这次画的是“裂山符”，淡青色的符光凝聚成一把巨斧，对着常尸的头颅劈去。常尸嘶吼着举起锁链抵挡，巨斧与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唐瑛趁机甩出含沙针，银针精准命中左边常尸的尸核，黑色血液喷涌而出，常尸轰然倒地。吕风则握着蛭丸残片，用如意劲劈开右边常尸的锁链，高廉的炁弹紧随其后，将尸核炸得粉碎。
进入山谷，血祭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座用黑色岩石砌成的高台，台上插着无数根白骨幡，每一面幡上都缠着黑色的血线，幡顶的骷髅头正对着天空，像是在吸取日月精华。祭坛中央，幽冥族的祭司正用许新的丹噬配方炼制黑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祭坛的纹路流淌，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正是《日月同错》中记载的“唤业阵”，能通过因果波动召唤万业尸仙的分身。
“祭坛周围有‘影侍’和‘法尸’双重守卫。”黎青玄压低声音，“东南角的是‘血侍’，负责维持阵眼，他们的炁场最弱，但会用丹噬淬毒的暗器；西北角的是‘骨尸’，肉身最强，尸核藏在心脏里；祭司身边的是‘忍头’，应该是比壑忍众的余孽，擅长用‘黑龙众’驭蛇术，和锈铁篇里的木村冈太郎一样。”
唐瑛点点头，开始分配任务：“高廉，你用炁动枪牵制骨尸，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吕风，用蛭丸残片对付血侍，残片的阳气能克丹毒；黎青玄，你负责画‘破阵符’，我去解决忍头和祭司，毁掉祭坛核心。记住，动作要快，一旦唤业阵完成，就算是射日弓也挡不住尸仙分身。”
高廉立刻举枪对着西北角的骨尸开火，炁弹在骨尸身上炸开，虽然没能造成重伤，却成功吸引了它们的注意。骨尸嘶吼着朝着高廉冲来，巨大的拳头砸向地面，冻土被砸出一个个深坑。吕风趁机冲向东南角的血侍，蛭丸残片上的红光暴涨，他挥舞残片，如意劲顺着残片蔓延，将血侍手中的毒暗器全部劈碎，然后反手一刺，残片插进血侍的尸核，黑色血液瞬间蒸发。
黎青玄则在一旁快速画符，狼毫笔在空气中飞舞，淡青色的符光越来越亮。他时不时抛出几张“阻敌符”，将冲过来的影侍缠住，为唐瑛争取时间。唐瑛已经用幻身障隐藏了身形，这是唐门的独门绝技，比忍众的幻身术更隐蔽，连因果律波动都能暂时屏蔽。她悄无声息地靠近祭坛，手里的含沙针已经蓄势待发。
忍头正指挥着毒蛇围绕祭坛巡逻，突然感觉到背后的炁波动，刚想转身，就被一根含沙针射中后心。他惨叫着倒地，身上的毒蛇瞬间失控，四处乱窜。祭司见状，立刻加快了炼制黑血的速度，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阵法流淌，天空开始出现黑色的云团，因果律波动越来越强烈——唤业阵即将完成。
“就是现在！”黎青玄大喊一声，将画好的破阵符抛向祭坛，“唐瑛，注入炁力！”
唐瑛纵身跃起，右手按在破阵符上，丹田的炁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符中。淡青色的符光与她身上的赤红色阳气融合，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对着祭坛核心劈去。祭司嘶吼着将炼制好的黑血泼向光柱，黑色血液与光柱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就在这时，吕风突然冲了过来，将蛭丸残片掷向祭坛核心，残片插进核心的瞬间，红光暴涨，黑色血液开始蒸发。
“不！”祭司发出绝望的惨叫，唤业阵的纹路开始崩溃，白骨幡纷纷折断，骷髅头掉落在地，化为一滩黑泥。天空中的黑色云团渐渐散去，因果律波动也恢复了平静。
唐瑛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丹田的炁力几乎耗尽，小臂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高廉已经解决了最后一只骨尸，走过来扶住她：“总部的支援快到了，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黎青玄突然脸色大变，指着祭坛下方的裂缝：“不对！这里还有一个阵眼！是‘尸仙本命阵’！他们用蜚的精血做了幌子，真正的祭品是……”
裂缝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掌心布满了眼睛，正是万业尸仙的法尸之手。手掌猛地抓向唐瑛，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闪。吕风立刻扑过去，将唐瑛推开，自己却被手掌抓住，黑色的血线顺着手掌爬向他的身体。
“吕风！”唐瑛嘶吼着举起射日弓，赤红色的气箭凝聚成型，却被黎青玄拦住。
“不能射！”黎青玄大喊，“他的身体被因果线缠住了，射箭会连他一起杀死！必须用‘换命符’，但需要唐门的炁和山海神器的力一起催动！”
唐瑛立刻将射日弓的阳气注入黎青玄手中的符纸，高廉也将自己的炁力输了过去。符纸在空气中炸开金光，形成一道复杂的纹路，对着法尸之手缠去。黑色手掌发出刺耳的尖叫，血线开始退缩，吕风趁机挣脱，摔倒在地上。
法尸之手不甘心地缩回裂缝，却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光痕，在空中凝聚成一行文字：“三日后，幽都山，取盘古残魂，血祭万业。”
黎青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尸仙要去幽都山唤醒盘古残魂，用残魂的力量打破因果律，彻底降临人间。幽都山是山海的禁地，里面全是上古邪祟，还有……”他看向唐瑛，“当年蚩尤残魂的封印也在那里，一旦被尸仙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唐瑛握紧射日弓，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光，又看了看受伤的吕风，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从怀里掏出许新的丹噬配方残页，上面的符文在晨光中闪烁，像是在诉说着唐门先辈的傲骨。
“幽都山是吗？”她将残页收好，扶起吕风，“唐门的人，从来不怕硬仗。当年锈铁篇的先辈能在绵山死战，今天我们也能在幽都山守住封印。”
高廉检查了一下炁动枪的弹药，点了点头：“总部的支援队带着新的炁弹和符纸，我们先休整一下，然后立刻出发。”
黎青玄则掏出狼毫笔，在符纸上画了一张“传讯符”，符纸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天际：“我已经通知了其他求法者，三日后在幽都山外围汇合。这次，我们要联手守住山海和人间的边界。”
四人朝着山谷外走去，阳光穿过雾气，洒在他们身上。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总部支援队的脚步声，还有异兽的嘶吼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预热。唐瑛回头看了一眼鹰嘴崖的方向，裂缝中的黑色光痕还在闪烁，像是一只窥视着人间的眼睛。
她握紧了手中的射日弓，指尖的含沙针已经蓄势待发。三日后的幽都山，等待他们的不仅是万业尸仙的法尸大军，还有蚩尤残魂的邪气，以及无数沉睡的上古邪祟。但她不怕——身后有唐门的传承，有山海的神器，还有并肩作战的伙伴。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锈铁篇里，在绵山死战的唐门先辈。他们的脚步坚定，朝着幽都山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因果律的脉络上，每一步都在守护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远处的幽都山方向，黑色的云团正在慢慢汇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仿佛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但唐瑛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属于唐门人和山海守护者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