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羽闻言猛地回神，目光从剑匣上收回，神色却依旧平静：
“不过是些意气之争。”
他话音刚落，万剑阁震颤得愈发剧烈，古剑表面的裂纹渗出丝丝源力，与空中倒悬的万剑剑意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
苍溟长老抚须的手顿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色：
“唐月修炼的‘幽冥剑诀’阴毒狠辣，三日前已将外门弟子宋岩重创，如今卧床不起。”
他袖中突然甩出一卷泛黄的战报，纸张在空中展开，上面赫然画着几道森然的黑色剑痕，
“你可知，这剑痕里藏着能侵蚀神魂的幽冥蛊虫？”
洛天羽抬眼望向震颤的古剑，裂纹中渗出的源力在半空凝成剑气纹路。
“多谢苍溟长老提醒，”他声音低沉，“不过不必担心于我，任她手段再高，若无强大实力，便是输也不为过。”
“小羽，你可不能小看……”
红叶急得跺脚，红绸软剑在掌心攥出褶皱：“幽冥蛊虫入体便会蚕食修为，就算你能撑过三招，也会......”
她的话被苍溟长老抬手打断。老修士望着洛天羽的眼神愈发深邃，仿佛要将少年看透：
“罢了，既如此，老夫便带你去见一个人。”
苍溟长老袍袖一挥，整座万剑阁突然扭曲变形，四周的剑影化作流光没入青铜柱。
当景象再度清晰时，三人竟置身于一处布满蛛网的密室。
墙角坐着个白发垂地的老者，枯槁的手指正缠绕着一缕缕幽绿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一只巴掌大的青铜小剑。
“老鬼，你又带外人来扰我清净。”白发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三百年了，这些破剑还是不肯认主......”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铜剑上，竟被瞬间吸收。
苍溟长老神色凝重：“玄虚，这少年要与修炼幽冥剑诀的人对战。”
他话音未落，白发老者玄虚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颤巍巍起身，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掐住洛天羽的手腕，“幽冥蛊虫......原来如此......当年神峰没落后，我就该料到......”
玄虚的话语含混不清，洛天羽却感觉一股沧桑而古老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
密室里的青铜小剑同时发出蜂鸣，蛛网在震颤中化作齑粉，
露出墙面斑驳的壁画——画中一群修士正将染血的古剑封入神峰，为首之人竟与玄虚年轻时有七分相似。
“时间不多了......”
玄虚松开手，踉跄着退回墙角，“幽冥剑诀......小娃娃，若你能活着回来，就来神峰寻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丝线寸寸断裂，青铜小剑纷纷坠地，
而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在瞬息间变得雪白如霜，皱纹如沟壑般爬满整张脸，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
“苍溟，记住你与我的约定。”
苍溟长老微微颔首，神色复杂。
洛天羽看着玄虚那苍老的模样，心中震撼不已，对即将要说的对话也多了几分凝重。
“小羽，玄虚长老已将一股力量注入你体内，可在关键时刻抵御幽冥蛊虫的侵蚀。”苍溟长老说道。
洛天羽点点头，抱拳一礼，玄虚并不在意，却是将目光放在一旁的红叶。
“你是……当今掌门的三徒弟红叶是吧？”
红叶闻言一怔，下意识挺直了身板，红绸软剑随着动作轻晃：
“正是晚辈，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她望着玄虚长老骤然衰老的面容，眼底泛起一丝不忍，却见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幽光。
“走吧，走吧，老头子我困了。”
玄虚长老下了逐客令，指示苍溟长老带他们离去。
苍溟长老袍袖一挥，三人再次置身于万剑阁外。
此时万剑阁中才陆陆续续有弟子前来，
“刚刚万剑阁的震动......”一名外门弟子望着悬浮空中的巨阁，声音发颤。
苍溟长老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弟子们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头避让。
“都散了。”苍溟长老挥了挥手，待弟子们走远，才转头看向洛天羽和红叶，
“记住，今日所见所闻，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他的目光在洛天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尤其是你洛小子，我建议你这一两天就加入一座主峰脉中，毕竟，幽冥峰，甚是护短，到那时候，恐怕……”
“谢苍溟长老提醒，晚辈心中已有选择。”
苍溟长老微微颔首，“嗯，如此便好。”说完，身影便迅速消散。
待苍溟长老走远后，红叶急忙拉住洛天羽，满脸担忧：“小羽，你都知道了吧，幽冥峰的人，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人，而且……”
洛天羽顺势挣脱她的手，眼神十分淡定：“那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呢？”
红叶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他，只能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对了，你打算加入哪座主峰脉？”
“到时便会知晓。”
红叶无奈地撇撇嘴，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简塞给洛天羽：
“里面有各峰弟子考核时间和要求，拿着备用。”
洛天羽正要推辞，肚子却突然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在寂静的廊道里格外清晰。
红叶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俯后仰：
“堂堂能让万剑阁震动的天才，居然饿肚子？走，本师姐请你吃流云斋的桂花糕！”
她不由分说地拽着洛天羽往山下跑，裙摆扬起的弧度扫落石阶上的晨露。
流云斋坐落在剑北天城天璇城中最热闹的街市，雕梁画栋间飘着阵阵甜香。
洛天羽盯着菜单上一串零的价目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所有积蓄加起来，恐怕连半块枣泥酥都买不起。
啊不，他一点积蓄也没有，但他甚至一点想赚钱的想法都没有。
“照旧，两碟桂花糕，一壶云雾茶。”
红叶熟稔地招呼小二，转头却见洛天羽正盯着菜单发愣，嘴角微微抽搐。她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你不会真穷到叮当响了吧？”
“是的。”洛天羽摸了摸鼻子，耳尖泛红。
没办法，洛某人这一生注定是与没钱作伴。
桂花糕上桌时，洛天羽的吃相堪称狼吞虎咽。
红叶托着腮帮子看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鼓鼓的钱袋推过去：“喏，就当是提前预支你加入随便一座主峰脉的贺礼。”
“这样不好吧，毕竟我现在还是有手有脚的。”
对……有手有脚，但这手为什么伸出去接了呢？
洛天羽明面上正要拒绝，钱袋却突然被一阵怪风卷走。
两人抬头，只见三个灰袍修士倚在门边，领头的疤脸汉子把玩着钱袋，阴阳怪气道：“何人在这儿摆阔？这钱，我们就笑纳了。”
洛天羽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指尖泛起微光。红叶急忙按住他的手背，低声道：“别冲动，他们是幽冥峰外务堂的人......”
话未说完，洛天羽已经起身，嘴角挂着温和笑意走向疤脸汉子：“这位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疤脸汉子嗤笑一声，将钱袋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故意朝洛天羽晃了晃：
“想说话？先跪下来求......”
话音戛然而止，洛天羽身影如鬼魅般欺近，抬手扣住他腕骨的瞬间，清脆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钱袋坠地的闷响中，疤脸汉子惨叫着单膝跪地，扭曲的手腕以诡异角度耷拉着。
另外两名修士瞳孔骤缩，同时祭出法器，寒光凛冽的长剑直刺洛天羽后心。
“小心！”
红叶惊呼声未落，洛天羽足尖轻点，借力腾空旋身，衣袂猎猎间双指并拢如剑，精准点在两人肘弯麻穴。
紧接着他屈腿下压，膝盖重重砸在其中一人肩头，伴随着肩胛骨碎裂的闷响，那修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碎三张桌椅。
最后一名修士肝胆俱裂，刚要转身逃窜，洛天羽已经欺至背后，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轻轻一捏。
凄厉的惨叫响彻流云斋，修士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筋骨寸断的“咔咔”声中，瘫软如泥的身躯瘫在满地狼藉里。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洛天羽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弯腰捡起钱袋，漫不经心地弹去上面的污渍。
他望向脸色煞白的疤脸汉子，笑容依旧温和，眼中却淬着寒冰：
“师兄说过，要我跪下来求你？可你又算得上哪根葱啊？”
疤脸汉子浑身颤抖如筛糠，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鲜血顺着裂缝蜿蜒：“师兄饶命！小的有眼无珠......”
“记住了。”
洛天羽一脚踩在他手背上，骨骼碎裂的脆响让四周食客忍不住捂住眼睛，
“若非宗门规矩不可在生死台之外杀人，不然你早已化作尸骨，葬在土中。”
洛天羽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修士，腰间挂着的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正是执法堂的标志。
“何人在此闹事！”中年修士目光如炬，扫视着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洛天羽身上。
疤脸汉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爬过去抱住中年修士的腿：
“赵执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小子公然违背宗门规矩，在流云斋对弟子大打出手，还妄图取弟子性命！”
洛天羽神色淡然，将钱袋收入怀中，双手抱胸道：
“赵执事，事情并非如他所言。此人仗着自己身份，想要欺压于我，但实力不济被反打而已。”
“哼，一派胡言！”疤脸汉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赵执事皱了皱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空口无凭……”
但此时那两灰袍修士走到赵执事身旁，悄悄说了什么，赵执事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冷冷地盯着洛天羽，沉声道：
“你不仅在街市闹事，还敢打伤同门，实在是目无规矩！跟我去执法堂走一趟！”
疤脸汉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洛天羽眉头一皱，看向那两灰袍男子，这俩货刚才不动手，如今说了几句话就能让局面转变，大概又是动用某种关系了吧。
想到这里，洛天羽在考虑要不要把白清风和苏谦这两搬出来，但前者消失地无影无踪，后者自入门那天就未曾见过一面了。
就在洛天羽犹豫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赵执事，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霜色长裙的女子莲步轻移而来。
她面容清丽，气质出尘，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气息。
正是洛天羽当时离开天璇大殿所遇见的那名女子。
“原来是寒霜峰的苏柔师妹，不知师妹有何要事？”
赵执事面带微笑，一举一动都略微颤抖，似乎不敢得罪于她。
苏柔盈盈福身，声音清冷悦耳：
“赵执事，此事我恰好目睹全程。是这幽冥峰的几位师弟仗势欺人，妄图抢夺这位师弟的财物，他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疤脸汉子脸色一变，急忙辩解：“苏师妹，你莫要信口雌黄！”
苏柔美目一冷，扫向疤脸汉子：“我岂会乱说，当时周围诸多弟子皆可作证。”
“我可以作证，确实是和苏柔师姐所说的一致。”
“我也可以作证……”
周围的弟子纷纷站出来为洛天羽作证，赵执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疤脸汉子见势不妙，急忙拉住赵执事的衣角，小声道：“执事，这寒霜峰苏柔向来与幽冥峰不对付，她的话不可信啊。”
赵执事犹豫了一下，目光在洛天羽和苏柔之间来回扫视。
苏柔柳眉微蹙，冷冷道：“赵执事，你若不信，可以去调查这些弟子，若是我所言有假，甘愿受罚。”
赵执事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深知苏柔背后寒霜峰的势力，得罪不起。
“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再追究。”
赵执事咬了咬牙说道，“你们都散了吧。”
“赵执事……”
疤脸汉子还想再说什么，被赵执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洛天羽对着苏柔抱了抱拳，感激道：“多谢苏师姐仗义执言。”
苏柔轻轻点头，目光在洛天羽身上停留片刻，“不必客气，路见不平而已。”说完，她转身离去。
红叶拉了拉洛天羽的衣袖，小声道：“小羽，这苏柔可是寒霜峰的天字级弟子，也是一位冰山美人，以后说不定能和她多亲近亲近。”
洛天羽笑了笑，并未说话。
“小羽如今是玄字辈吧，往上还有地字级，天字级，至于外门弟子，统一为人字级弟子。”
“她姓苏，那日的苏谦师兄也是姓苏，莫非……”
“猜的没错，苏谦在苏柔的面前就是个弟弟，他们就是姐弟关系，
但奈何这俩都是天才，进入宗门不到五百年便踏入天字级弟子，成为寒霜峰主脉和北天峰主脉的核心弟子。”
洛天羽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然后他又看向红叶，他好像记得红叶也说过她也是天字级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