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咧着嘴乐。被自己老婆骂完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这要是再做上一场……他忍不住扭头多看了景妍几眼。
“你又憋什么坏呢?”
景妍杏眼圆睁,怒视着他,凶巴巴的,越发可爱。
江湛哈哈大笑。景妍真想上手挠他。
“你给我好好开车!”
“遵命!老婆大人。”
景妍闭上眼睛,平复着胸口的怒气,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带个宽胶带来?把老登嘴粘上,省着他叭叭个没完。
进了小区的停车场,江湛下了车。先是打开后门拎出两个大包,又打开副驾车门,刚把景妍扶出来,她说:“我自己来,你……你……你回去吧,就不用上去了。”
江湛脸色刹时冷了下来。
“卸磨杀驴是吗?用完我就扔是吗?这么大的裙摆你不双手拎着能行吗?能拿包吗?不怕摔着吗?”
景妍躲着江湛咄咄逼人的口气,唾沫都快喷她脸上了。一想也是,这么贵重的晚礼服摔破了怎么和殷夫人交代?
她拎着裙子转身向电梯走去。
背后的江湛嘴角咧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一贯的缺心眼子,几年如一日。”
进了电梯,江湛问她:“你怎么去的殷夫人家?”
“地铁,转公交。”景妍不耐烦地回答。
“穿晚礼服坐地铁再转公交?你就不能打个车?不是挣钱了吗?”江湛嘲讽道。
“你当我傻呀?礼服是到她家后才拿出来让我换上的,我穿自己衣服去的。谁知道他们家开个party这么隆重,还得穿晚礼服。幸好我也挺重视,穿的金丝绒连衣裙、羊绒大衣还有高跟鞋……”
景妍小声嘟囔着。
“这个殷夫人也是的,送你晚礼服不说早点拿给你,万一哪儿不合适改改什么的。” 江湛表达着不满。
“哪都挺合适的。”景妍不自觉地替殷夫人说话。
江湛别有深意地看着景妍,“我说别人你就不高兴,别人说我坏话你从来不反驳一句。有义气吗你?”
景妍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头扭到一边。
电梯到了景妍家那一层,她先走出去,伸手要包,顺便把江湛堵在电梯里。江湛瞪了她一眼,推开她,走到她家门口,没好气地说:“开门。”
景妍小声说:“你别进去了。不方便。”
江湛懒得和她废话,拽着她的食指就按了上去。“嘀”,门没开。
“改指纹了?防着我是吗?”
江湛的眼神能杀人,没等她说话,他把景妍强行搂到怀里,捏着她的手指挨个试。“啪”,门开了。景妍被他一把推进屋子。
景妍回头瞪着他,眼里全是防备。
“别的事不长心眼,防我倒是有一手。”
江湛放下了手里的两个包,一个是景妍的,一个是他带来的。他把自己的包打开,掏出几个纸袋和包装盒,是给景妍买的羊绒衫、羊绒裤、羊绒大衣和羊绒披肩。
“天冷了,给你买的换季衣服。”
景妍看着地上的衣服直发愣,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露个肩膀头子不冷啊?去把空调打开,把晚礼服换下来。”江湛命令道。
“很晚了,你回去吧。”景妍下了逐客令。
江湛根本不理她,自己把鞋脱了,换上拖鞋。找到空调遥控器,调到27度。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挂在衣架上。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见景妍还站着不动,问:“你在罚站吗?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狗男人又要pua了,景妍扭身上了楼,她才不要听狗放屁呢。
江湛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狡猾又宠溺的笑。
换了晚礼服,卸了妆,又洗了澡,景妍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门口江湛在敲门。
“景妍,我买了夜宵,你下来吃。我等你。”
这一声“我等你”让景妍猛然想起顾瀚,想起他们俩要去登记的那个早上。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该有多好。顾伯伯和爸爸一定很有的聊,她会和顾瀚过着平静的小日子,也许会出国读研究生,不用遭那些罪,受那些委屈……
一切不都是楼下这个臭男人造成的?现在想起来对她好了,早干嘛了?
越想越气,她把吹风机“啪”得一声摔到梳妆台上。
景妍“噔噔噔”下了楼,桌子上摆好了各种烧烤的串,还有饮料、啤酒、酸奶。
“江先生,这是欧阳家,不是你家。你倒是一点儿不客气,还摆上宴席了,过春节吗?”心里有气,她的语气极刻薄。
江湛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景妍。
她身穿一身红色的珊瑚绒家居服,脚上是同色系的棉拖鞋。双手插在上衣兜里,自来卷的头发半干,随意披散着,脸上还有刚洗完澡的热气和红晕,像个收租的包租婆,看似嚣张、跋扈,眼里却有点小胆怯。
江湛太知道她怕什么了,那也正是他想干的事。
“我们结婚纪念日是哪天?我生日是哪天?”江湛问景妍,语气冰冷。
景妍转了转眼珠,没答上来。
“都要离婚了,谁还记着这些个?”她翻着白眼,嗫嚅着。
江湛启开一瓶啤酒,倒了两杯。
“我不喝啊,你不用倒。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喝的哪门子酒?”景妍双手插兜坐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湛。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想要你就直接说,我可以满足你。男人和女人在这个问题上是一样的,欲望都市,欲望男女。”
江湛试图挑逗自己的老婆,可惜景妍不为所动。
“坐过来吧,过来陪我吃点,下了手术就开会,开完会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就去殷博士家,我一天没吃东西。”
见景妍不动地方,他接着说:“这一年我不是都信守承诺了吗?还不能让你相信我?”
景妍其实也饿了,晚会上江湛一直拉着他跳舞,再加上最后两首歌飙高音的沸腾,早把吃进去的那点东西消耗没了。她不靠近江湛,是在表明态度。倘若江湛用强,她又怎么抵得住?就像当年……
和顾瀚还可以回忆当年的幸福时光,和江湛能回忆的只有在哈尔滨的那一个星期。景妍总有种感觉,她离这两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江湛给她撕开一袋酸奶。
“平时尽量在上午十点左右喝酸奶,对身体比较好。晚上如果不吃特别辣的,还是不喝或者少喝。可以喝纯牛奶,有助于睡眠。”
景妍敷衍地点点头。
江湛心里暗笑:“这头倔毛驴,得顺毛摩挲。”
“我给你拿过去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不要?还让路一鸣给我退回来,你可真做得出来。”
“因为不想要,所以就不要。”景妍咬了一口羊肉串,挤出怼人的金句。
江湛恨得咬紧牙关,还是忍了下来。
“结婚纪念日找你,你提前跑了。我生日,你肯定是不会给我过,我也没提。今天就当补给我,好吗?”
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景妍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结婚才三个多月就要离婚的夫妻也没有几个吧?偏偏自己是倒霉的那一个。江湛又何尝不是如此?
毕竟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登记时他也不是在开玩笑,这段婚姻的失败对他也是个打击吧?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一个有社会地位、有名望的人离过婚说出去怎么也是不好听。
景妍突然对江湛有了一点点怜惜。就算离了婚也可以做朋友,不至于成为敌人。就像她和顾瀚,没有目的的交往,朋友间互相关心不也挺好吗?
她拿起一串肉串递给江湛,江湛眼里盈满欣喜。刚才景妍随意披着头发,穿着家居服出现在他面前,江湛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对他没有嘴上那么排斥,现在又给他递肉串,说明老婆的心在变软。他有戏。
“你也喝点?”江湛问。
景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正中下怀,江湛心里暗自窃喜,他把刚才倒好的那杯啤酒放在景妍面前。
景妍喝酒很急,几杯啤酒很快下了肚,脸开始红,眼皮发沉,话也多了起来。
“你怎么还给我买衣服啊?夏天、秋天的换季衣服我都没收,你还接着买?怎么想的?”景妍边撸串边说。
“我喜欢买,你管不着。你不收放办公室里也是你的,早晚的事。江湛云淡风轻地回答。
“你这个人……控制欲太强……总是你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景妍貌似有点上头,江湛又给她倒满一杯酒,今天他选的啤酒全是劲儿大的。
“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了,你不喜欢的,我确实也不知道,要不你说说?” 江湛开始套话。
“首先,冷白皮和双眼皮欧式眼男人在我这里就是天生的罪大恶极。我—不—喜—欢!
其次,我讨厌有钱人,极度仇富,有钱就是原罪。
第三,我不喜欢有人管着我。我要呼吸自由的空气,我要吹自由的风,我要走自由的路!”
双手使劲捶着桌子,景妍直抒胸臆,连喊三遍“我要自由”。
江湛心里泛起深深的醋意。这不就是在精准宣告:她不喜欢的就是他江湛吗?
单眼皮、皮肤黑的是顾瀚,没钱的是小瑞和那些追求景妍的小男生。
这些人都不管制她?那是没进入婚姻,领了证都得管。哪个男人没有占有欲?不管女人的男人那就是不关心,不爱。
还有谁?还有什么男人让景妍分心?
学校里追求景妍的人都被他想办法劝退了。那个叫“宇光多情”的小镇做题家,以为自己父母在十八线小城市体制内有多高贵,又考上了博士,就想追求景妍,电话打过去,几句话就把他吓得屁颠屁颠地跑了。
培训学校里倒是有几个有钱有地位的,可是都四五十岁了,有家有业有孩子。自己比景妍大十岁她都嫌老,肯定更看不上那些老帮菜。
再说有吴雅言和田梦初看着,也不太可能。
小瑞根本就不敢回国,更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顾瀚了,他不也是有钱人吗?是不是路一鸣还在暗中帮他追求景妍?路一鸣说顾瀚最近一直在国外,是故意骗他吗?
江湛突然想起景妍说过“和他们两人都不可能”的话。难道景妍真的对爱情死心了?铁了心要和自己离婚?
沉思间,他没有注意到景妍又喝了好几杯,已经醉了。
这傻丫头,晚会上没吃多少,肉串没吃几个就空腹喝酒,不醉才怪。
就这二乎乎没心眼的样子,还不想让丈夫管着,要是别的男人早就占他便宜了……
江湛叹了一口气,抱起景妍向楼上走去。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饭桌上。
快一年没抱自己老婆了,她比哈尔滨回来时瘦了许多。要学习,要演出,要比赛,又要开班授课,还有好几个回报社会的平价合唱团,不瘦才怪。
江湛把景妍轻轻地放到床上,把她凌乱的头发捋顺,忍不住用手指触摸她的脸蛋。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的肌肤,还是牛奶草莓味儿,香甜诱人。
长长的睫毛扣住下眼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细细的绒毛是年轻女孩的专属,红红的嘴唇嘟嘟着似在撒娇,那是在诱惑……
不想忍了,江湛轻轻吻上景妍的额头、脸、鼻子……陶醉地闭上眼睛,正要吻上那甜甜的小嘴……
说时迟,那时快,景妍迅速睁开眼睛,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副手铐,一头铐住江湛的右手腕,一头锁在她白色实木的床头上。
一个漂亮、干练的鲤鱼打挺,景妍直接窜到床下,远远站住,定睛看着江湛。
完全没想到会被设计,江湛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只手高高吊在床头。
“景妍!”
他愤怒地大吼:“你放开我!”
“哼,就知道你没怀好意,我还不知道你?老老实实趴着吧!”景妍掀起被子往江湛身上一盖。
“今晚便宜你了,能住上本小姐的床,你烧高香吧。”她说完就走。
“你给我回来,景妍,快回来听没听见?刚才喝了那么多啤酒,我要上厕所怎么办?你回来!”
片刻后,景妍从楼下拿上来一个五升的空的纯净水瓶子,扔在床头地上,厉声道:“用这个。不要弄脏我的床和地毯,听见没?”
江湛要气死了,歇斯底里地咬牙说道:“景妍,你最好永远别放开我,我和你死磕到底。臭丫头,和我玩三十六计,真阴险!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景妍照着被子底下鼓起的屁股的位置狠狠地踹了一脚。
“闭嘴!”
“嗯……”
江湛闷哼一声,太耻辱了,太耻辱了,奇耻大辱!这辈子从没有过。
“江校董,我下去吃肉串啦。肉串呢要用微波炉打一下,热热的冒着油泡泡才好吃。”
景妍用嗲嗲的小夹子音慢悠悠地说着,关上房门。
“因果”两个字像医院里叫号的大屏幕,不停地在江湛眼前滚动,他趴在枕头上欲哭无泪。当年他不也是这么对景妍的吗?不禁陷入充满愧疚的反思。
不对!他铐是铐了,可是饭菜、水、水果都供应充足,而且他一直在旁边陪着景妍,上厕所的时间也留好了。
臭丫头够狠,饿着、渴着他不说,连矿泉水瓶的盖子都没拧开,待会儿他得费多大劲儿啊?
没几分钟,烤串的香味由一楼一点点窜上二楼,将江湛紧紧包围。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他甚至觉得自己馋得直咽唾沫,一整天没吃饭啊!
江湛气得使劲砸床,踢床,嘴里不停地大喊着:“景妍,你放开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