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壶沉吟半晌,旋即敛声斟酌着道:“其实,奴婢以为,皇后娘娘这些年待嫔妃们的好,也不像是假的。
您说,会不会是素练自己急于为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扫清障碍,这才擅自做了主?”
她身为伺候皇帝身边多年的人,自然是明白皇帝的心思的。
她既不敢公然质疑皇后,也不愿拂了皇帝心中那点仅存的念想,所以,她也只能这么说。
皇帝闭目须臾后,方缓缓睁眼,眼中的眸色如同那浸了墨的寒潭,微微沉了下来:“素练是皇后的陪嫁,跟随皇后多年。
若说她背后无人纵容,便是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谋害皇嗣的念头。
但——也并不排除你说的可能。”
毓壶应声道:“皇上思虑的是。素练虽为皇后娘娘心腹,但也难免有自己的心思。
她许是见皇后娘娘有孕,急于为将来的小主子铺路,这才一时糊涂,行差踏错,这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黑曜石般的眸子深处幽深一片。
他转身望向沉沉的夜空,双手负于身后,背影在殿中黯淡的烛火下投下一片沉郁的暗色。
“传朕旨意,将云嬷嬷押至密室,严格用刑!鞭子、烙铁、拶指之刑,都给她试试!
朕要知道,她背后之人,究竟是不是素练!”
毓壶叹息着道:“皇上您还是希望此事是与素练无关的,要不然,您原也不必对云嬷嬷动刑,直接处置了云嬷嬷也便是了。”
皇帝的神色颇为倦怠:“朕自然希望与她无关。可这后宫之中,朕所希望的,从来都抵不过赤裸裸的真相。”
“那,奴婢这就带人去查!”
这场案子查得倒是颇为迅捷,不过一两日便有了眉目。
起初,那云嬷嬷也是个硬骨头,咬紧了牙关死不认账,一口咬定是大阿哥对娴妃腹中的孩子怀恨在心已久。
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大阿哥一手策划。
岂料,后来,毓壶一句话吓得她乱了心神:“那么你猜,是谁第一时间告诉皇上,有人想害娴妃娘娘腹中的孩子?
皇上又为何明明将大阿哥打入了宗人府,却还私底下还派奴婢继续查探此事呢?”
云嬷嬷只觉一股寒气从脚下直窜上来,浑身起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额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冒,却仍旧强装镇定:“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大阿哥从一开始就对娴妃怀恨在心。
他深恨娴妃有了腹中的孩子就忘了他,丝毫不记挂他这个养了多年的儿子!还说要让娴妃尝一尝失去亲生孩子的滋味。
奴婢劝阻大阿哥不要做这种谋害皇嗣之事,却怎么也劝不动!”
云嬷嬷的话刚说完,连自己都有一些心虚。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话,是颠倒黑白,蓄意栽赃。可唯有把脏水泼在大阿哥身上,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毓壶不由蹙了蹙眉:“云嬷嬷,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坚持一切是大阿哥所为么?”
云嬷嬷的唇色有些发白,身体栗栗颤抖着,却还是强撑着道:“是!都是大阿哥!
大阿哥多次对奴婢提及,娴妃有了亲生的孩子,就不在意他这个养子。
更是多次对奴婢说,他想要去害娴妃腹中皇嗣的混账话!
他说,只要除了那个孩子,娴妃就会重新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皇上也会因为对娴妃的宠爱,而重新看重他这个长子,以后也好谋夺太子之位!”
毓壶注目她良久,旋即冷笑了一声,语气森然:“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么,我便也如实告诉你,便是大阿哥早将一切禀明皇上,说你三番五次寻他,企图挑唆他和娴妃,说娴妃有了亲骨肉便会厌弃他,怂恿他对娴妃腹中皇嗣动手脚。
这些话,他半个字没瞒,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