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龙，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着急。而是把我们手里所有的现金都盘点清楚，精确到每一分钱。还有，把所有愿意留下来和我们共渡难关的员工，都登记造册。”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相信，陆辰很快就会需要这些。”
赵卫龙看着林诗韵，愣住了。他印象里那个温柔、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可以在狂风暴雨中，镇定自若地指挥大局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嫂子！”
……
与此同时，京城西郊，一座不对外开放的顶级会所内。
乔宇正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练功服，在茶室里，有条不紊地表演着一套繁复的茶道。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是省发改委的前主任，王建业。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了官职，成了乔家的一位高级幕僚。
“宇少，您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明。”王建业恭敬地说道，“陆辰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银行断贷，官场疏远，供应商集体反水，连他引以为傲的舆论阵地，也彻底将他抛弃。我估计，不出一个星期，他就会跪着来求您了。”
乔宇将一杯泡好的大红袍，推到王建业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对付这种泥腿子，用不着太复杂的手段。他所有的力量，都建立在世俗的规则之上。只要我们轻轻动一动手指，改变一下规则，他那座沙滩上的城堡，就会瞬间崩塌。”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他现在人在哪里？”
“根据我们的人汇报，他名下所有业务暂停后，就独自一人去了云省腾冲。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王建业说道，“应该是知道大势已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吧。”
“缩头乌龟？”乔宇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由他去吧。等舆论发酵到顶点，再让经侦和税务的人介入，把他过去那些所谓的‘商业奇迹’，一件件翻出来，定性成偷税漏税、非法侵占、恶意并购。我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乔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乔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放下茶杯，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宏发制衣的刘宏发，重新开工了？”
“是的，宇少。不只是他，还有苏省的王德发，南粤的张启明……我们查了一下，过去被飞驰集团挤垮的那二十几家服装厂，最近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拿到了一笔神秘的海外投资，正在大规模招工，准备复产。”
王建业也愣住了：“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陆辰在背后搞鬼？”
乔宇沉默了片刻，随即摇头失笑：“不可能。他现在连自己的员工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哪来的钱去资助别人？更何况，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怎么可能接受他的资助？”
他沉吟道：“查！给我查清楚，这笔神秘资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个时候，跟我乔家作对！”
他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简单地走向终结。
一场看不见的暗流，正在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堤坝之下，悄然涌动。
浙省，华纺集团。
董事长王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抽着烟。
三天了。自从他带头和飞驰集团解约后，几乎每天都能接到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
“王董，听说了吗？保州那个刘宏发，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大笔钱，把厂子盘活了！正到处找面料供应商呢！价格给得比咱们出厂价还高！”
“王董！苏省那几家倒闭的厂子，也都复活了！他们成立了一个什么‘复仇者联盟’，抱团取暖，说是要跟飞驰死磕到底！”
“王董，我刚从南粤那边得到消息，有人看到一辆辆集装箱卡车，往那些小厂里运布料。据说那布料质量不比咱们的差，但价格……只有咱们的一半！”
一半的价格！
王华手里的烟蒂，狠狠地烫了一下他的手指。
他当然知道，这是乔家在背后施压，要整死陆辰。作为浙省服装面料行业的龙头，他别无选择，只能站队。可他没想到，陆辰倒下得这么快，快到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僵尸”居然还能复活！
如果那些小厂真的拿到了低价面料，那对整个市场，将是毁灭性的冲击。他们这些主流供应商，要么跟着降价，亏得血本无归；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客户，被那些小厂一个个抢走。
这不就是陆辰以前最擅长的打法吗？用超低的价格，冲垮市场，再一家家地收拾残局。
难道……这是陆辰的阴谋？他故意示敌以弱，暗地里却扶持起这群人，跟自己打代理人战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王华的后背就渗出了一层冷汗。他越想越觉得可能。陆辰那个年轻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行，我得给宇少打个电话问问清楚。”王华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建业的号码。
电话那头，王建业的声音也充满了疲惫：“王董啊，这件事，宇少也正在查。你放心，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都翻不了天。你们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稳住？怎么稳？”王华几乎是吼了出来，“现在下游的成衣厂，一个个都在问我，能不能降价！我不降，他们就要去找那些小厂拿货了！王主任，我们可是听了你们的话，才跟陆辰翻脸的，现在出了事，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王建业被他吼得一阵心烦，只能含糊地安抚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王华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忽然有种预感，自己这次，可能站错队了。
……
就在供应商们人心惶惶，互相猜忌的时候，一场新的风暴，在舆论场上，以更快的速度酝酿成型。
保州，宏发制衣厂门口。
老板刘宏发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撕破了，正对着一群闻讯赶来的记者，声泪俱下地哭诉。
“没天理了！真是没天理了啊！”他指着身后被砸得稀烂的厂门和几台崭新的缝纫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好不容易从亲戚朋友那凑了点钱，想重新把厂子干起来，给几百号兄弟姐妹一口饭吃。可我们刚开工不到三天，就来了一群流氓！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还扬言说，保州这地界，是他们老大的，谁敢跟他们抢饭碗，就弄死谁！”
记者们立刻兴奋了起来，长枪短炮全都对准了刘宏发。
“刘老板，您知道这群人是谁派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