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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将铅灰色的阴云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当袁昊率领的五万大军,如同一股黑色的复仇洪流,出现在邺城东郊的地平线上时,整个战场的局势,瞬间逆转。那整齐划一的步伐,那沉默中蕴含的滔天杀意,让所有看到这支军队的人,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大哥回来了!是大公子回来了!”

正在东门城楼上浴血奋战,浑身甲胄已被鲜血浸透的赵云,看到那面在火光中猎猎作响的“袁”字帅旗,那双早已因疲惫而略显黯淡的虎目之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感觉一股新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手中亮银枪一抖,枪出如龙,瞬间将眼前数名叛军刺于马下。

“将士们!大公子已至!随我杀!为了袁家,为了河北!”

残存的、被叛军和曹军压得节节败退的勤王死士们,在看到希望的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挺直了弯曲的脊梁,举起了残破的兵刃,跟随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向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反冲锋!

南郊,正在疯狂焚烧曹军粮道的张星彩,也看到了那支从南方而来的大军。她不需要看清旗帜,只凭那股熟悉的、一往无前的铁血气势,她就知道,她的夫君,回来了。

“并州狼骑!听我号令!”张星彩双刀一挥,声音清冷而决绝,响彻整个混乱的战场,“收缩阵型,向东门靠拢!与大公子,里应外合,将这些入侵的豺狼,尽数碾碎!”

“喏!”

三千并州铁骑,如同一支烧红的烙铁,毫不恋战地从曹军的补给线上脱离。他们在张星彩的带领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两柄巨大的铁钳,向着正在围攻东门的曹操大军,狠狠地夹了过去!

曹操的中军大帐内,一片死寂。

“袁昊……他怎么可能回来得这么快?!”曹操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地图,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应该在数百里之外的徐州,与吕布鏖战的袁昊,是如何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这里的。这不合常理,完全超出了他的计算!

“主公,袁昊大军已至,其势正盛。我军粮道被断,后路堪忧。更重要的是,袁立……已经是一颗废子了。为今之计,只有撤军!”程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知道,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因为袁昊这个最大的变数,而彻底失败了。

曹操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豪赌,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一败涂地。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疲惫,“全军后撤,返回兖州。”

……

城楼之上,袁立看着城外那面熟悉的帅旗,听着城下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知道,他完了。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美梦,都在这一刻,如同被巨锤砸碎的镜子,化为了无数尖锐的碎片,每一片,都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他不想死!他才二十出头,他还没有登上权力的顶峰,他还没有将袁昊踩在脚下!

他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看到了那个一直被他软禁在城楼之上,用来“稳定军心”的、病恹恹的父亲。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父亲!对不住了!”

他拔出佩剑,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笨拙,一把架在了袁绍的脖子上。冰冷的剑锋,让袁绍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对着城下,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嘶吼道:“袁昊!你给我看清楚了!父亲大人在我手上!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我……我就杀了他!”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袁立竟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人神共愤之事!

“二弟!你疯了!快放下剑!”袁昊在城下,目眦欲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弟弟,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行为。

“疯了?是你们!是你们把我逼疯的!”袁立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他状若疯魔,口不择言地咆哮着,“从小到大,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你!战功是你的,荣耀是你的,父亲的宠爱也是你的!我呢?我算什么?!我告诉你,袁昊,今天,要么你放我走,要么,你就等着给父亲收尸吧!”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城楼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绕了过来。

是赵云!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袁立吸引的瞬间,如同一只捕食的灵猫,几个起落,便已欺近到袁立身后。

在袁立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赵云手中枪杆一抖,用一种巧劲,精准无误地点在了袁立持剑的手腕之上。

“啊!”

袁立惨叫一声,只觉得手腕一麻,佩剑脱手而出。

赵云飞身向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即稳稳地扶住了因为惊吓而摇摇欲坠的袁绍。

“父亲!” “主公!”

袁昊与众将,立刻冲上城楼。

被救下的袁绍,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那个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儿子,他“悲愤交加”,老泪纵横。

他走到袁立面前,颤抖着手指着他,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痛苦。

“我袁本初,四世三公,英雄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

他猛地拔出旁边一名亲卫的佩剑,高高举起,似乎要当场将袁立斩杀。

“今日,我便要亲手清理门户,以谢天下!”

“夫君,不要啊!”甄姜不知何时也赶到了城楼,她死死地抱住袁绍的胳膊,泣不成声,“他……他再混账,也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孩儿啊!求求你,饶他一命吧!”

袁绍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已经吓得屎尿齐流的袁立,最终,长叹一声,将剑扔在了地上。

他转过身,对着城下已经汇集的三军将士,用尽全身力气,宣布道:

“我袁绍在此,向天下宣布!自今日起,我儿袁立,德行败坏,勾结外贼,谋害手足,罪无可恕!着废黜其一切官职,剥夺其继承权,永世囚于地牢,非我手令,不得放出!”

“至于逆贼郭图、辛评之流,助纣为虐,罪加一等,着立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声音传遍整个邺城。

袁立听到自己的判决,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城外的曹操,听到城楼上传来的宣告,知道大势已去,再无半分侥幸,立刻下令,全军撤退。

邺城之围,虽解。

但袁氏内部那道巨大的裂痕,却已经暴露在天下人面前,再也无法弥补。

袁绍在宣告完一切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次“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仰天栽倒。

“父亲!” “主公!”

邺城,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