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旁的绿星越来越亮,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悬在长白山巅。陈青山站在参帮营地外,铜锁紧贴胸口传来的寒意与天上绿星形成诡异的共鸣。锁面上七个骨钉形状的凹坑里,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那是长庚星。\"郎婆婆裹紧兽皮袄,独眼里闪着警惕的光,\"但颜色不对...\"
韩把头吊着断臂从帐篷里钻出来,脸色比雪还白:\"民国二十三年,长白山闹矿妖那会儿,天边也出现过这玩意儿。\"
那日苏突然捂住手腕——镇山印的靛蓝色纹路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陈青山帮她卷起袖子,发现皮肤下隐约有金属光泽在流动:\"是矿毒反噬!\"
\"得去天池。\"郎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鹿皮袋,倒出七粒黑黢黢的药丸,\"先压住毒性。\"
药丸入喉,陈青山的视线突然清晰起来。远处天池方向的夜空里,绿星周围浮现出七个小光点,排列方式与铜锁的锁芯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光点之间隐约有金线相连,组成一个巨大的镇山印图案!
\"有人在操控星辰...\"那日苏的声音发颤,\"这怎么可能?\"
韩把头突然指向营地外围的树林:\"警戒!\"
树丛里窜出十几个穿白色伪装服的身影,每人胸前都别着青铜材质的鹰隼徽章——是海东青的人!他们呈扇形包抄过来,为首的矮个子手里举着个青铜罗盘,盘面反射着绿星的光。
\"别开枪!\"郎婆婆按住韩把头的猎枪,\"看他们眼睛。\"
陈青山这才发现,所有入侵者的瞳孔都泛着青铜色,动作整齐得可怕。矮个子举起罗盘,用生硬的中文喊道:\"陈先生,我们会长有请。\"
\"装神弄鬼!\"韩把头啐了一口,突然掏出一个牛角号吹响。营地四周立刻亮起火把,三十多个参帮汉子从埋伏处现身,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涂了雄黄粉的弩箭。
矮个子不慌不忙地转动罗盘。绿星的光芒突然增强,照得雪地泛起金属光泽。陈青山胸口的铜锁猛地收紧,锁链自动缠上右臂形成臂铠——这是遇到极度危险的信号!
\"他们在引动星力!\"郎婆婆抓起把硫磺粉撒向空中。粉末触及绿星的光束,立刻爆出团团绿火。
混战中,陈青山盯上了那个矮个子。对方似乎早有防备,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哨猛吹。哨声响起时,陈青山脚下的雪地突然塌陷——下面竟是一个伪装的地洞!
坠落的过程不过两三秒,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黑暗。陈青山重重摔在堆干草上,头顶的洞口已经被石板封死。他摸出火折子照亮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方形的石室,墙上刻满了日文和满文混杂的碑文。
\"昭和十六年...\"陈青山辨认着墙上的日期,\"关东军第七三一部队特别研究室...\"
石室中央摆着口玻璃棺材,里面浸泡着具奇特的尸体——上半身是典型的东亚人特征,下半身却完全金属化,皮肤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最骇人的是尸体的胸口也有一个北斗七星状的疤痕,与陈青山祖父留下的伤痕一模一样!
\"陈家的先祖...\"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陈青山转身,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绣有七星图案的毯子。老者的右眼是青铜义眼,左脸布满烧伤疤痕。
\"金田一?\"陈青山想起祖父笔记里提到的日本学者,\"你不是死在矿洞里了吗?\"
老者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死?不,我成为了更高级的存在...\"他掀开毯子,露出金属化的双腿,\"矿妖赐予我永生。\"
轮椅吱呀作响地滑到玻璃棺前。金田一用枯瘦的手指轻抚棺盖:\"知道为什么你们陈家人能镇山吗?\"他突然转身,义眼里射出绿光,\"因为你们体内流着矿妖的血!\"
陈青山臂铠上的锁链突然暴起,如毒蛇般袭向老者。金田一不躲不闪,任由锁链贯穿肩膀——伤口处流出的竟是青黑色黏液!
\"没用的...\"老者从轮椅上站起,金属双腿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六十年前,你祖父用镇山钉伤了我。现在,该轮到我来收取利息了。\"
他按下轮椅扶手的机关,石室顶部突然打开,露出夜空中的绿星。诡异的光芒直射而下,玻璃棺里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颗赤红的矿石!
\"醒来吧,我的杰作!\"金田一狂热地挥舞双臂。棺盖自动开启,尸体缓缓坐起,胸口七星疤痕开始发光。陈青山感到铜锁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七根金线从锁芯射出,与尸体胸口的疤痕相连!
\"你祖父当年分走了矿妖七分力量...\"金田一的声音忽远忽近,\"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陈青山在剧痛中看到幻象:数百年前,一群萨满在长白山举行秘仪,将某种非人的存在封入七个守山人体内。其中一个萨满的脸,赫然是年轻时的祖父!
尸体已经完全苏醒,迈着僵硬的步伐向他走来。陈青山挣扎着想拔刀,却发现全身肌肉都不听使唤。千钧一发之际,头顶的石板突然炸裂,那日苏拽着绳索从天而降!
\"低头!\"她甩出一个牛皮囊,正中尸体面部。囊中雄黄粉遇绿星光芒立刻爆燃,烧得尸体连连后退。
金田一怒吼着按下另一个机关。石室四壁突然伸出数十条青铜锁链,如活物般缠向两人。那日苏的猎刀砍在锁链上火星四溅,却无法斩断分毫。
\"用血!\"陈青山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臂铠上。锁链遇血立刻软化,像被抽走筋骨一般垂落。金田一见状大惊,金属双腿\"咔咔\"作响地向后退去:\"不可能...除非是纯正的...\"
尸体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扑向金田一!老者被撞倒在地,金属双腿被硬生生扯断。更可怕的是,尸体胸口的七星疤痕正在吸收金田一体内流出的青黑色黏液!
\"它在反噬宿主!\"那日苏拽起陈青山就往绳索跑。两人攀着绳子向上爬时,下方传来金田一凄厉的惨叫:\"不!我才是你的创造者!啊——\"
冲出地洞的瞬间,整个营地正在激烈交火。海东青的人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仍在负隅顽抗。韩把头独臂持枪,正把最后一个敌人逼到悬崖边。
\"把头小心!\"郎婆婆突然大喊。那个矮个子不知何时绕到了韩把头的身后,青铜罗盘对准了他的后心!
陈青山甩出臂铠锁链,却慢了半步。罗盘射出的绿光击中了韩把头,老把头的身体立刻开始金属化!千钧一发之际,郎婆婆扑上前推开他,自己却被绿光扫中左臂。
\"婆婆!\"那日苏箭步上前扶住老人。郎婆婆的左臂已经变成青铜色,但她反而笑了:\"不碍事...我这条胳膊...本来就是假的...\"
矮个子见势不妙,转身就逃。陈青山刚要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那个尸体竟然爬出了地洞!它现在的模样更加骇人:吸收了金田一的身体后,金属部分已经覆盖到脖颈,胸口上的七星疤痕亮如烙铁。
\"它要引动天星之力!\"郎婆婆挣扎着坐起,\"快打断连接!\"
陈青山这才注意到,尸体胸口的疤痕正与天上的绿星遥相呼应,七道光柱从天而降,在它周围形成一个诡异的力场。力场范围内的积雪瞬间汽化,露出下面蜂窝状的岩石。
那日苏突然冲向韩把头:\"硫磺弹!\"
老把头会意,从腰间解下最后的三个硫磺弹。陈青山接过一个,用臂铠锁链缠住另外两个,抡圆了掷向尸体。硫磺弹在力场边缘爆炸,冲击波震得所有人东倒西歪。
硝烟散尽,尸体竟然毫发无损!它缓缓抬起金属手臂,指向天空。绿星的光芒骤然增强,照得人睁不开眼。陈青山感到铜锁快要融化了,锁芯处的七根金线不受控制地射向尸体!
\"它在吸收铜锁的力量!\"那日苏想抓住金线,却被弹开数米。陈青山单膝跪地,眼睁睁看着金线一根根接入尸体胸口的疤痕...
就在最后一条金线即将连接的刹那,郎婆婆突然唱起了古老的萨满调。歌声中,她扯下左臂的青铜假肢,露出里面赤红的矿石核心!
\"孩子...这才是真正的钥匙...\"她将矿石抛向陈青山,\"你祖父留给我的...\"
矿石入手的瞬间,铜锁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七根金线突然转向,全部扎入矿石之中。陈青山眼前闪过无数个画面:祖父年轻时与郎婆婆并肩而立...七个人在天池边立下血誓...某个深夜,祖父将这块矿石植入郎婆婆的断臂处...
\"原来如此...\"陈青山握紧矿石,感到澎湃的力量涌入体内。铜锁完全解体,化作七道金光缠绕在他的右臂上,形成一个完整的臂铠。
尸体发出愤怒的咆哮,绿星的光芒全部集中到陈青山身上。令人意外的是,光柱接触臂铠后竟被折射回去,正中尸体的胸口!
\"不——\"尸体的惨叫不像人声,倒像是千万块金属摩擦。它胸口的七星疤痕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喷出来粘稠的黑液。每爆一个,天上的绿星就暗淡一分。当第七个疤痕炸开时,绿星突然熄灭,夜空重归黑暗。
失去星力支撑的尸体开始崩解。金属部分像蜡一样融化,血肉则迅速腐烂。转眼间,地上只剩摊青黑色黏液和七块黯淡的矿石。
营地突然安静下来。还活着的几个海东青成员见状,纷纷跪地求饶。韩把头拖着金属化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结束了?\"
陈青山摇头,看向郎婆婆:\"这才刚开始...金田一临死前说,他们在其他地方还有实验室...\"
那日苏突然指着天空:\"快看!\"
本以为熄灭的绿星再次出现,只是这次移到了天池正上方。星光照射下,湖面的冰层开始泛出诡异的绿光,隐约可见水下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在移动...
\"天门要开了。\"郎婆婆艰难地站起身,\"必须赶在子时前...\"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地面裂开数道缝隙,每个缝隙里都渗出青黑色黏液。陈青山臂铠上的金光自动形成保护罩,将众人护在其中。
\"拿好这个。\"郎婆婆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你祖父留下的...关于天门的所有研究...\"
笔记扉页上,是祖父潦草的字迹:\"青山,若见此书,速离长白。天门非门,实为心魔之镜...\"
这时远处传来了雪崩的轰鸣。天池的方向,一道绿光冲天而起,将云层染成妖异的颜色。更可怕的是,光柱中隐约可见七个人影,正缓缓降向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