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是被腕间青铜环的灼痛惊醒的。
他猛地攥住左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枚曾碎裂重组的卡牌环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铁，在腕骨上烙出一片醒目的红痕。
意识回笼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不是往日机械的\"叮\"声，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刺啦声，像某种预警。
\"林啸......\"他喉间溢出低唤。
这个名字几乎是不受控地从舌尖滚出，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右手不受控地摸向心口，那里原本嵌着青铜碎片的位置，此刻正浮着一张半透明的通讯卡牌。
卡牌边缘爬满蛛网般的暗红裂纹，每道裂痕都在渗出黑色雾气，像被腐蚀的伤口。
陆沉瞳孔骤缩——他给林啸特制的通讯卡牌用的是紫品阶星陨木，理论上能抵抗法则级侵蚀，除非......
\"混沌法则。\"他捏紧卡牌，指腹被裂纹割出血珠，\"这种能量波动......和陆渊当年侵蚀苏璃时一模一样。\"
心跳突然快得离谱。
陆沉掀开被子的动作带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甚至没顾上穿鞋，赤足踩过碎片，血腥味混着冷水漫上脚底，却远不及心口那团灼烧的焦虑。
两人常去的天台废墟在旧城区，三年前被异能者大战夷为平地。
陆沉跑过两条街时，呼吸已经开始发颤。
他想起三个月前林啸在这里拍着他肩膀说\"等我升到A级异能者，就去给你当卡牌召唤的护法\"，少年晒得黝黑的脸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现在想来却像褪色的老照片。
断壁残垣间，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挂着半片染血的符文。
陆沉的脚步顿在离它三步远的地方，喉结动了动。
那是林啸的异能符文，用他的血和雷属性晶核淬炼的，此刻边缘焦黑，像被某种腐蚀性力量啃噬过。
血渍还没完全凝固，在风里泛着黏腻的腥气。
\"陆先生。\"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沉旋身，指尖已经凝聚出一张白银阶的\"影刃卡\"——来者是家族密探老周，穿了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衫，左耳垂的金坠子在阴影里闪了闪，那是他们接头的标记。
老周从怀里摸出个油皮纸包，递过来时指尖在抖：\"三日前，林小少爷在城南旧书店与黑袍人接触。
对方用'永恒观测者'残页要挟他签混沌契约......\"他掀开油纸，里面躺着半片焦黑的羊皮卷，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小的跟着去了，可那黑袍人用空间异能逃了，只抢到这半片。\"
陆沉接过碎片的瞬间，掌心刺痛。
混沌能量顺着皮肤窜进血管，像无数小蛇在血肉里钻动。
他咬着牙捏碎羊皮卷，碎末中突然爆出一道蓝光，在空中凝成个旋转的星图——是古战场遗址的坐标，他曾和白无涯在系统日志里见过的禁忌之地。
\"退下。\"他甩给老周一张治愈卡，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
老周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头应了声\"是\"，身影融入阴影里，只留下金坠子最后的一点反光。
古战场的风带着铁锈味。
陆沉站在祭坛前，脚下的上古符文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感受到残留的法则威压。
他摸向腕间的青铜环，环上的龙纹突然发烫，像在预警什么。
\"陆沉，你果然来了。\"
声音从祭坛后方的阴影里传来。
陆沉的呼吸一滞——是林啸的声音，但尾音带着诡异的颤音，像被两个人同时发出。
他转身，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林啸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可眼瞳泛着血金色，额角爬着暗紫色的血管，像藤蔓般往太阳穴蔓延。
\"阿啸？\"陆沉往前迈了半步，喉间发紧。
林啸突然抬手，掌心凝聚起刺目的雷光。
那是他的招牌异能\"雷暴刃\"，可这次凝聚的光刃边缘缠着黑丝，像被混沌污染的蛇。
陆沉没躲——他知道林啸不会伤他，直到光刃突然偏移，\"噗\"地插进他身后的祭坛石砖。
\"小心！\"林啸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血金色眼瞳闪过一丝清明，\"身后......\"
陆沉旋身，看见他方才站的位置，不知何时凝出了半条混沌锁链，链身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正嘶嘶吐着黑雾。
林啸的雷暴刃精准地斩断了锁链，可下一秒，他的太阳穴突然爆出黑血，踉跄着栽倒在祭坛上。
\"阿啸！\"陆沉扑过去，接住林啸的瞬间，闻到他颈后传来浓重的腐臭——那是混沌侵蚀的味道。
他掀开林啸的衣领，看见后颈处有个暗紫色的契约印记，正随着心跳一张一缩，像活物。
\"别......信我。\"林啸的手指抠进陆沉的肩膀，血金色眼瞳里翻涌着痛苦，\"他们......在我意识里......设了......\"
\"砰！\"
祭坛突然震颤。
陆沉抬头，看见空中浮起一片青铜微光，像有人撕了张半透明的面具。
那面具的轮廓......和白无涯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
\"别相信他！\"
破碎的警告混着金属摩擦声炸响，陆沉的系统界面突然黑屏。
林啸的眼瞳重新被血金色填满，他推开陆沉，站起身时，背后浮现出巨大的混沌虚影。
而那片青铜面具的虚影，正缓缓融进林啸后颈的契约印记里，像在对抗什么。
青铜面具虚影刚浮现，陆沉的系统界面便滋啦作响，黑屏前最后一道数据流是白无涯的私人加密信号——这是初代卡牌之主才掌握的通讯方式。
他瞳孔骤缩，喉间泛起铁锈味，终于想起三日前白无涯在虚空熔炉里说的话：\"若有一日我不在，青铜面具的残魂会替我挡下最致命的背叛。\"
\"深渊傀儡？\"陆沉踉跄半步，指尖掐进掌心。
林啸后颈的契约印记突然膨胀成黑紫色旋涡，十二道林啸分身从祭坛裂缝中钻出，每个都握着不同属性的混沌卡牌：雷属性的握着焦黑的雷暴刃，火属性的指尖窜着幽绿鬼火，最前排那个甚至举着张陆沉眼熟的\"影刃卡\"——那是他亲手送给林啸的生日礼物。
\"观测者之眼！\"陆沉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腕间青铜环迸发刺目金光，一张半透明的星图卡牌\"唰\"地贴在眉心。
系统回溯的0.3秒里，世界像被按了慢放键：分身们的混沌卡牌边缘泛着细微的灰雾，唯有中间那个林啸的牛仔衣下摆沾着新鲜草屑——和三小时前在巷口买煎饼时蹭上的一模一样。
\"主身在第三排左数第二个！\"陆沉暴喝着甩出\"破妄箭\"，却在离目标三寸时被一道混沌屏障弹开。
所有分身同时转头，血金色眼瞳里溢出黑丝，十二道卡牌光芒骤然汇聚成旋涡，吸力大得几乎要扯断他的脊椎。
他死死抠住祭坛石砖，指缝里渗出血来，却见林啸的本体在漩涡中心浮起，后颈的契约印记正啃噬着他的锁骨，皮肤下浮现出扭曲的青铜符文。
\"弑神棋盘...规则之力...\"林啸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片，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出黑血，\"用...你的卡牌环...\"
陆沉突然想起三天前白无涯递给他的\"维度锚点\"卡，那是用星陨木核心刻的，能暂时冻结方圆十里的法则。
他颤抖着摸向胸口，却在触到卡牌的瞬间，身后传来阴恻恻的轻笑：\"真以为能靠残魂和破卡牌翻盘？\"
黑袍人不知何时站在祭坛顶端，兜帽下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嘴角咧到耳根的笑格外清晰。
他指尖夹着半张染血的羊皮卷，正是老周送来的\"永恒观测者\"残页：\"林啸的深渊契约还有三息完成——\"
\"轰！\"
林啸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陆沉被气浪掀飞撞在断墙上，喉间腥甜翻涌。
等他勉强抬头，只见十二道分身全被震成光尘，林啸的牛仔外套碎成布条，露出胸口的金色神纹——那是苏璃觉醒女武神时才会出现的神纹，此刻正沿着他的血管蔓延，将后颈的混沌印记逼成细蛇。
\"快走！\"林啸突然扑过来，掌心的雷光裹着他往祭坛外推，\"这是...我最后的清醒...他们要...\"
\"啪！\"
空间裂缝像利刃般劈开空气，黑袍人甩出的混沌锁链精准缠住林啸的脚踝。
陆沉看见林啸的瞳孔在瞬间被黑丝填满，可他的右手始终护着左胸——那里有个鼓囊囊的口袋，装着上周陆沉送他的\"平安符\"卡牌。
\"阿啸！\"陆沉疯了似的冲过去，指尖凝聚出神话阶的\"时空之锚\"。
可裂缝闭合的速度比他更快，林啸的半张脸已经被吞进黑暗，只剩染血的牛仔布角在风里晃。
最后一刻，他看见林啸左胸的口袋裂开道缝，一片巴掌大的银白碎片掉出来，在阳光下折射出熟悉的神纹——是苏璃那套神纹铠甲的材质！
\"抓住我！\"陆沉扑过去，指尖擦过碎片的瞬间，空间裂缝彻底闭合。
他重重摔在祭坛上，掌心的碎片还带着余温，背面刻着极小的\"虚\"字——那是白无涯的虚空熔炉专属标记。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这次的声音里带着白无涯的喘息：\"那碎片...是林啸三天前偷溜进熔炉...说要给你个惊喜...\"
陆沉攥紧碎片，指节泛白。
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喉咙，他望着空荡荡的祭坛，终于注意到林啸方才护着的左胸口袋里，还露出半截被撕碎的\"平安符\"——上面他亲笔写的\"岁岁平安\"，此刻正随着风，飘进祭坛下的裂缝里。